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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战大棘华元被捉  杀楚使睢阳遭困


 
 

  宋文公,子姓,名鲍(一作鲍革),宋成公之子,宋昭公庶弟,宋国第24任国君,公元前610年~公元前589年在位。

  宋文公即位后,晋灵公和晋国的正卿赵盾得知宋国有弑君之乱,遂命荀林父为将,联合卫、陈、郑三国出师伐宋。

  担任宋国右师的华元来到晋军营中,对荀林父详细陈述了宋国人愿意拥戴公子鲍的实际情况,并且带来了数车金帛作为犒军之礼,请求晋国等罢兵。荀林父欲接受华元的请求。

  但郑穆公说:“我们几个国家鸣钟击鼓,兴师动众,跟着将军来到宋国,要讨伐无道之君。您如果同意宋国的请求,那么乱臣就得志了。”

  荀林父说:“齐国和宋国是一样的情况,晋国已经宽恕了齐国公子商人,怎么能不宽恕宋国的公子鲍呢?何况这是百姓的愿望,我们同意他们的做法,难道不可以吗?”遂与华元结盟,确定了宋文公的君位,然后撤兵回国。

  郑穆公在退兵时对属下说:“晋国人见到好处就贪,作为霸主,有名无实,这怎么能号召诸侯呢?楚王新立,将通过征伐树立自己的威望,我们不如弃晋从楚,可以自安。”回到郑国,遂遣派使者到楚国通和言好,晋国对郑国投靠楚国暂时没有追究。

  宋文公二年(周匡王四年,公元前609年),宋武公、宋穆公、宋戴公、宋庄公、宋桓公的族人联合宋昭公的儿子,准备拥戴宋文公的庶弟司城公子须为君,从而发动叛乱,同年十二月,宋文公杀死公子须和宋昭公的儿子,又挑动宋戴公、宋庄公、宋桓公的族人在司马子伯的宾馆里攻打宋武公、宋穆公的族人,结果把宋武公、宋穆公的族人驱逐出境。后来武公、宋穆公的族人领着曹国军队攻打宋国。秋季,为了报复武氏的叛乱,宋军将曹国包围。

  之后,宋文公任公孙师担任司城。这时司寇公子朝去世,宋文公任乐吕为司寇,之后,宋国安定了一段时间。 

  宋文公三年(周匡王五年,公元前608年)秋季,陈共公去世,楚庄王不派人前往吊唁,陈灵公一气之下,与晋国结盟。楚庄王气急败坏,立即亲领大军攻陈,接着又攻宋。晋国派正卿赵盾率军会宋、陈、卫、曹诸国军队于棐林(位于今河南新郑附近),攻郑以救陈、宋,从而迫使楚国退兵。

  宋文公四年(周匡王六年,公元前607年)春天,郑国接受楚国的命令,派公子归生带兵攻打宋国。宋文公派华元、乐吕带兵抵御。二月初十日,双方在大棘(位于今河南柘城安平镇大毛庄村一带)摆开阵势。临战前,华元杀羊犒劳士兵,而他的车夫羊斟却不在犒劳之列,所以羊斟怨恨华元。等到两军交战,羊斟说:“前天的羊,是你做主;今天打仗,是我做主。”作战时,羊斟就驱车冲进郑国军中投降了郑国,华元被捉。

  宋国有一名叫狂狡的士兵在与郑国士兵交战中,见郑国士兵掉进了井里。狂狡就把戟柄放下井去拉他上来,那个郑国士兵出井以后反而俘虏了狂狡。

  古人左丘明认为:“丢掉礼而违背命令,他活该被俘。战争,发扬果敢刚毅的精神以服从命令叫作礼。杀死敌人就是果敢,达到果敢就是刚毅。如果反过来,就要被杀戮。” “羊斟不像个人,由于私怨,使国家战败、百姓受害,还有比这更应当受到重罚的吗?所谓‘存心不良’,羊斟就是这种人吧,他残害百姓以使自己快意。”

  这场战争,华元被郑国俘虏,乐吕被杀,郑国缴获宋国战车460辆,俘虏士兵250人,杀死100人,割掉宋国士兵左耳100个,以宋军惨败而告终。大棘之战是宋国继泓水之战后,没有认真吸取失败教训,仍然因循固守旧制军规,任用平庸无才的将领,赏罚不明,滥施仁义,违背战争之道,导致惨败的又一战例(大棘之战遗址,位于今河南柘城安平镇大毛庄村一带。此地靠近涡河,地势低洼,面积约为15平方公里。该区域内还有战国墓群、楚太子墓和伍员钓鱼台遗址。1975年商丘市文物管理部门在此发掘了12个战国墓葬,出土115件兵器及青铜制品)

  战争过后,宋文公要用100辆战车、400匹毛色漂亮的良马,从郑国赎回华元。战车和良马送到郑国一半,这时华元自己逃回了宋国。

  华元见到羊斟说:“你的马不受驾驭才会那样吧?”

  羊斟回答说:“不是马,是人。”回答完就逃到鲁国去了。

  宋国筑城,华元负责监督,在巡查时,听到施工的人唱道:“鼓着眼,挺着肚,丢了皮甲往回走。连面胡,长满腮,丢盔卸甲逃回来。”

  华元知道他们在说自己,顿时感到脸红,让自己的驾车人对他们说:“有牛就有皮,犀牛兕牛多的是,丢了皮甲又有什么了不起?”

  施工的人又说:“即使有牛皮,又去哪里找红漆?”

  华元说:“走吧。他们的嘴多,我们的嘴少。”

  宋文公五年(周定王一年,公元前606年),逃跑到曹国的宋武公、宋穆公的族人借用曹国的军队攻打宋国。同年秋天,宋文公派军队包围曹国,以报复曹国帮助宋武公、宋穆公的族人叛乱。

  宋文公十一年(周定王七年,公元前600年)九月,晋成公为了与楚庄王争夺霸主地位,联络宋文公、卫成公、郑襄公、曹文公在扈邑(今河南原阳)会见,攻打不听从晋国的国家。陈国国君陈灵公因畏惧楚国,所以没有参加会见。晋成公派荀林父率领诸侯的军队攻打陈国。楚国伐郑,以救援陈国,诸侯联军与楚国交战,打败楚军。同年九月辛酉日,晋成公在扈邑去世,其子公子据继位,是为晋景公。

  冬天,宋文公乘滕国有丧事之机,派兵包围滕国。周公东征后封其十四弟滕错叔姬绣于滕建立的国家,为滕侯。古滕城是滕国的国都(距今山东滕州7公里)

  宋文公十二年(周定王八年,公元前599年),滕国人依靠晋国而不事奉宋国。这年六月,宋文公再度派兵进攻滕国。这年,郑国又投好于楚国。晋国、宋国等诸侯国又伐郑,郑国只得又投靠晋国。

  宋文公十三年(公元前598年),楚国的左尹子重带兵袭击宋国。

  宋文公十四年(公元前597年)冬季,楚庄王攻打宋国的附属国萧国。宋国派华椒率领军队去救萧国。萧军俘虏了楚国的熊相宜僚和公子丙。

  楚庄王对萧国人说:“不要杀他们,我们退兵。”但萧国人还是杀了他们。

  楚庄王发怒,就包围了萧国。当时天寒地冻,楚兵冻得受不了,楚庄王巡视三军,楚军士气大振,于次日攻克了萧城。萧国为楚国所灭,萧邑成为楚国的地域。子姓萧氏至今已有2700年的历史,子孙遍及中华大地。

  这一年,晋国的原縠、宋国的华椒、卫国的孔达、曹国人在青丘结盟(据《绎史》卷五引《归藏》记载:“蚩尤登九淖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黄帝杀蚩尤于青丘之地当距空桑或穷桑之域不远。王子襄《泗志钩沉》云:“穷桑在鲁北,泗水之阳,循水北山南而东,数十里皆穷桑地。循水南而东,数十里皆空桑地。”流曲阜市境内的泗水之阳古为穷桑之域,其阴为空桑之地。由此看来,青丘应位于今山东曲阜、泗水一带)

  青丘结盟的主题是周济有困难的国家,讨伐三心二意的国家。对这次盟会,《左传》没有详细,这是由于没有形成盟约的缘故。宋国根据这次盟约的主题,出兵进攻陈国。而卫军则救援陈国,卫国的孔达说:“先君有约定,如果大国进攻我们,我愿意为此去死。”

  宋文公十五年(周定王十一年,公元前596年)夏天,楚国国君楚庄王因宋国曾救援萧国,于是派兵进攻宋国。 

  宋文公十六年(公元前595年),晋国攻打楚国的附属国郑国,郑国向楚国求救。

  楚庄王大集群臣,商议如何救郑拒晋的大事。公子侧进言:“和楚国要好的无非是齐国,而追随晋国最为坚决的,没有超过宋国的。如果我们攻打宋国,晋国忙于救宋,还能与我们争夺郑国吗?”

  庄王说:“你的计策虽好,但攻打宋国的理由还是不充足。自先君在泓水打败宋国,伤了宋襄公的股骨,宋国能够忍耐。到了厥貉之会,宋君亲自服役。之后昭公被杀,子鲍即位,至今已经18年了,征伐宋国应以什么名义?”

  公子婴齐回答:“这事不难。齐国屡次来请婚,我们还没有一个答复。现在应当派使者到齐国去答谢,路过宋国时,向宋国借路,来试探他们,如果他们尊重我们,是他们畏惧我们,必然不拒绝君主会盟。如果他们认为我们无理,必然会侮辱使者。我们就以此为辞,征伐宋国,还能忧虑没有理由吗?”

  庄王说:“谁可作使者?”

  婴齐回答:“申无畏曾随您赴厥貉之会,此人可为使者。”

  庄王遂命申无畏到齐国去行聘礼。

  无畏说:“聘齐必须经国宋国的领地,应当有借道文书,方可过关。”

  庄王说:“你怕宋国阻挡楚国使臣吗?”

  无畏回答:“过去厥貉之会时,众诸侯君在孟诸打猎,宋君违抗您的命令,为了惩罚宋君,我把他的仆人打了300鞭并把他杀了,宋君必然对我怀恨在心。我这次路过宋国,又没有借道文书,宋国必然杀我。”

  庄王说:“文书上给你改了名字叫申舟,不用旧名就可以了。”

  无畏还是不肯行,说:“名子可改,面容可改不了。”

  庄王大怒:“如果他们把你杀了,我当兴兵踏破宋国,为你报仇。”无畏再也不敢多说了。

  次日,申无畏带着他的儿子申犀来见庄王,说:“臣这次以死殉国,这是我的本分。请大王照顾好我的儿子。”

  庄王说:“这是寡人的事,你不要多虑了。”

  申无畏领了出使礼物,遂拜谢楚王出了城。他的儿子申犀把他送到郊外,申无畏嘱咐他:“你父亲这次出行,必然死于宋国。你那时要请君王为我报仇,切记我言。”父子洒泪而别。

  不一日,申无畏行至睢阳,关吏知道是楚国使臣,便索要借道文书。申无畏答言:“我叫申舟,奉楚王之命,只有去齐国的文书,却没有假道文书。”关吏就将申舟扣住,并向宋文公报告。

  这时,华元为政,奏于文公:“楚国是宋国的世仇。现在公然派使者经过宋境,又不遵循假道常礼,欺人太甚,请把他杀掉。”

  宋文公说:“杀了楚国的使者,楚国必然伐宋,应当怎么办?”

  华元说:“受欺负的侮辱胜于受讨伐的侮辱。况且楚国欺负我们,早晚还是要讨伐我们。我们正好借楚国来伐的机会报仇雪恨。”这样,宋文公遂派人把申舟押到宫廷。华元一见,一眼就认得是申无畏,怒上加怒,质问他:“你曾杀了我先公的仆人,现在又改了名,你不是找死吗?”

  申无畏自知必死,大骂宋文公:“你奸淫祖母,弑害亲侄,侥幸活着,又滥杀大国使臣,楚兵一到,你君臣必死无葬身之地。”

  华元命人先把申无畏的舌头割去,然后杀掉。将他们去齐国的文书礼物,弃于郊外一把火烧了。申无畏的随从人员弃车逃回楚国,向楚庄王作了报告。

  庄王正在吃饭,得知申无畏被杀,扔下筷子,拂袖而起。遂拜司马公子侧为大将,申叔时为副将,立刻整顿战车,亲自带兵伐宋,又命申犀为军正,跟随出征。宋文公十六年(公元前595年)初申无畏夏四月被杀,楚兵在秋九月就到了宋境,可谓兵贵神速。楚军将睢阳域团团围住,造的楼车与城墙一样高,四面攻城,昼夜不停。

  华元一面率兵民严密防守,一面遣大夫乐婴齐到晋国告急求援。

  宋文公十七年(周定王十三年,公元前594年)初,晋景公要发兵救宋。谋臣伯宗说道: “不行。古人有话说:‘鞭子虽然长,打不到马肚子。’荀林父以600乘与楚国战于邲城而导致失败。这次我们远途救宋,未必有功。”

  那是在三年前的宋文公十四年(公元前597年),楚国围攻郑国,晋国派荀林父率三军救郑,双方在邲地(今河南郑州北)展开争夺,在作战中,楚军利用晋军内部分歧、指挥无力,又顾忌秦军从背后偷袭等弱点,适时出击,战胜对手,从而一洗城濮之战中失败的耻辱,在中原争霸斗争中暂时占了上风。楚庄王也由于此役的胜利而一举奠定了春秋五霸”的地位。

  晋景公见伯宗提起邲地失败的事,心中未免顾忌。又说:“当今诸侯中当数宋国与晋国最为亲密,如果不救,我们就失去了宋国的信赖。”

  伯宗曰:“楚距宋2000里之遥,粮运不继,必不能坚持多久。今派一使者往宋,只说:‘让宋国不要投降楚国,晋国救援的军队已经出发,将要到达了。’使其坚守。不过数月,楚国就退兵了去。那时我们没有与楚国为敌的辛苦,而有救宋国之功。古话说:‘虽鞭之长,不及马腹,’不如暂不出兵,等楚国退兵再说。”

  景公听了他的话,问:“谁能为我出使宋国?”

  大夫解扬请求前往。

  景公说:“只有子虎(解扬字为子虎)才胜此任。”

  随后,解扬着便装出发,不几日来到宋国郊外,被楚国巡逻的士兵擒获,献于楚庄王。

  庄王认得是晋将解扬,问道:“你来何事?”

  解扬说:“奉晋侯之命,来传谕宋国,坚守待救。”

  楚庄王说:“原来是晋国使臣。当年北林之役,你为我将蔿贾所擒,寡人不杀,放你回国;你今天又来自投罗网,还有什么说的?”

  解扬说:“晋、楚是仇敌,杀我也是应该的,我没有什么说的?”

  庄王派人在其身上搜到文书,看罢说道:“宋城危在旦夕,你如果能对宋国人说,你国中有事,急切不能相救,恐误你国之事,特派我口传相报。这样,宋国人就绝望了,必然出降,省去两国军士杀戮之苦。事成之后,封你为县公,留仕楚国。如若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解扬本欲不从,恐身死于楚军,无人传达晋君之命,便假意答应说:“可以。”庄王遂派人与解扬登上楼车,让解扬对城中喊话。

  解扬遂对城中大喊:“我乃晋国使臣解扬。今被楚军所获,使我诱你们出降。你们千万不可。我主公亲率大军来救,不久必至。”

  楚庄王闻得解扬所言完全不是自己要求的内容,速命人把解扬牵下楼车,质问解扬:“你既然许诺寡人,怎么又出尔反尔。是你无信,杀你可不是寡人的过错。”

  楚庄王遂准备杀死解扬,解扬回答说:“臣听说,国君能制订命令就是道义,臣下能接受命令就是信用,信用贯彻了道义,然后去做就是利益。谋划不失去利益,以保卫国家,才是百姓的主人。道义不能有两种信用,信用不能接受两种命令。君王贿赂下臣,就是不懂得命令的意义。接受了国君的命令而出国,宁可一死而不能废弃命令,难道又是你所贿赂的了的吗?下臣所以答应您,那是为了借机会完成国君的使命。死而能完成使命,这是下臣的福气。寡君有守信的下臣,下臣死得其所,又有什么可以不舍得的呢?”

  楚庄王叹道:“真是忠臣不怕死啊。”遂赦免了解扬放他回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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