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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起内乱君臣异质  战赭丘华氏被逐


 
 

  春秋时期,宋国的重要职位由一批世卿担任,这些世卿家族均是先君的后人,主要有:戴族(戴公之后),包括华氏、乐氏、皇氏、老氏;庄族(庄公之后),仲氏;桓族(桓公之后),包括鱼氏、鳞氏、荡氏、向氏。这些世卿家族与国君固然都是同姓,但年代久了,血缘的纽带日益脆弱,利益的冲突也日益激化。即使较晚形成的桓族,与国君的关系也少有什么亲情可言了。

  宋国的官制,最重要的是以下六卿:右师、左师、司马、司徒、司城、司寇(司城就是司空,因宋武公名司空,所以避讳改叫司城)。六卿之间没有固定的高低之分,例如右师华元、司城子罕、左师向戌都曾担任执政官。因为历代国君都产生公族,职位紧张,只好又扩充编制,将司寇分为大司寇与少司寇,司马分为大司马与少司马,增加大宰与少宰。但编制不能无限制地扩充,公族却在不断地产生。最要紧的,国君为了强化自身的控制力,试图将与自己血缘关系较近的兄弟、堂兄弟们加入卿的行列,而传统的世卿家族自然也要奋力保住自己的位置。这样,宋国的国君与新公族组成攻方,各家旧公族形成守方,在国家稳定了近百年之后,展开了一次殊死的搏斗。

  宋元公十年(周景王二十三年,公元前522年)二月己丑日,这天正是冬至。鲁国的日官梓慎照常履行职责,登高台而望云气:“哎呀,今年宋国要发生内乱,国家几乎灭亡,三年之后才能平息下去。”亚卿叔孙昭子判断:“那一定是戴、桓两族了,他们太过骄横无礼,将是内乱的根由。”

  这时,宋国君臣矛盾确已发展到难以调和的地步了。向戌去世后,执政大臣换成了右师华亥(华元之孙)。在元公眼里,华亥和左师向宁都是骄奢蛮横的权臣,自己这个国君简直没有任何权威可言。而在华亥和向宁看来,元公 “无信多私”。作为一国之君没有信用,自然难得臣子的尊敬,“多私”就更可怕了,元公时时琢磨着要换掉这些世卿家族的位置,安插成自己亲信,这个计划正在一步步地展开着。

  华亥和向宁认为,沉默下去肯定是坐以待毙。华定、华亥兄弟与向宁商议:“再这样下去,早晚都得死在国君手里,咱们何不先发制人呢?即使失败了还可以流亡,流亡总比死要强些吧。”三人谋划已定。

  这年初夏,华亥对外诈称得病,不去上朝。宋国是礼仪之国,群臣自然要来探望,包括元公的那帮兄弟(群公子)。公子们一到华府,立即被抓,落网的有公子寅、公子御戎、公子朱、公子固、公孙援、公孙丁,以上六人均为平公的兄弟、堂兄弟,向氏家族中投靠国君的向胜、向行也被执。六月初日(丙申),华亥们一不做二不休,果断杀死六名公子公孙,向胜、向行也被扣押在华亥家的仓库里。

  宋元公闻讯,亲自赶到华府为公子们求情,不但遭到拒绝,自己也被华亥扣了下来。

  但接下来,华亥也没敢把事情做到极至,而是采取了折中的办法。最后是君臣们达成协议:元公保证维护华亥、华定、向宁三人的既得利益,三人则继续效忠于国君。

  六月十六(癸卯),元公把自己的太子栾以及栾的母弟辰、公子地三名公子被送来做人质,平公则带走华亥之子华无戚、向宁之子向罗、华定之子华启三人做人质,君臣盟誓之后,权且相安无事。

  这次事变中,以元公的弟弟公子城(字子边)为首的八人出奔郑国,不久,公子城返回国内,纠集力量起来反击,但随即在华氏的封地鬼阎(在今河南省西华县东北)被华亥、向宁击溃,公子城投奔晋国。其余七人仍留在郑国,这七个人分别是:元公的堂兄弟公孙忌,子罕之孙乐舍,司马(强),向戌之子—向宁的两个哥哥向宜、向郑,还有流亡在宋的楚国太子建,以及小邾国的公子郳甲。

  华亥与国君结盟不久,就深感后悔而叫苦不迭了。既然还承认国君的地位,还答应去继续辅佐他,那么以臣子而扣押国君的人质,这人质还包括太子—未来的国君,华亥面临的政治压力和舆论压力可想而知。
 且不说将来太子即位后自己以及的家族能否在国内安身,单看眼下,互相扣留人质,就根本无法让人觉得这是正常的君臣关系,君臣的名分压得华亥几乎要窒息了。为了尽力消除负面影响,华亥与妻子每天都是自己先盥洗干净,伺候人质用餐以后,自己才敢去吃饭。现在,三名人质成了捧在华亥手中的烫手山芋,拿不住也放不下。

  相反地,元公的处境是越来越主动了,他也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每天都要和夫人跑到华府,亲眼看这儿子们吃完饭才肯回去。这一招实在是厉害,不仅让华亥感到压力巨大,也是在天天提醒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宋国臣民:看啊,我们国君的儿子都做了臣子的人质。这样一来,华亥夫妇做出的臣妾姿态也就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了。华亥觉得越来越招架不住,就想把人质放回去,但向宁反对:“就是因为信不过国君才拿他儿子做人质的,放回去,咱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华亥还忽略了更要命的一条:国君是个“无信”的人,与臣子结盟,元公完全是出于自保的权宜之计,所谓盟约,在元公那里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一旦缓过气来,随时可以撕毁,毫无心理障碍可言。

  现在,形势对宋元公越来越主动,元公自然就想着如何对付华、向两家了。对付实力雄厚的对手,元公还需要构建一个统一阵线,他知道,各大世卿家族内部也并非都是铁板一块,而国君的名分,本身就代表着无上的尊严和号召力。向宁作乱,他的哥哥向宜、向郑以及族人向胜、向行就站在自己一边,但这四人或被捕或流亡,一时指望不上了。华氏也是如此,华亥作乱,而华亥的族人,年高望崇的大司马华费遂却忠于国君。元公找到华费遂,请求他帮自己驱逐乱臣,

  华费遂担心:“为了国君,臣不敢惜死。可万一他们把太子、公子杀害了,您不就更难受了吗?但如果您一定要干,我也只能坚决执行您的指示。”

  元公现在是铁了心了:“孩子们的死活是他们命里注定的,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了!”

  这年十月,君臣双方维持了100天左右的和平终于破灭,元公孤注一掷,率先杀死自己手中的人质,随即攻打华、向两家,华亥、华定、向宁措手不及,仓皇逃往陈国,华登逃亡到吴国。临行前,向宁要杀死元公的太子,被华亥制止:“因为冒犯国君而逃亡,再杀死国君的儿子,哪国还肯收留我们呢?况且,把他们留下还有用处。”华亥把人质交给自己的庶兄,少司寇华牼:“你年纪大了,无法再出国去事奉别人,你把三个公子交还国君,一定能够免罪。”

  华牼也做得漂亮,没有找元公谈任何条件,直接派人把三位公子送进宫,自己扭身出门,要去流亡。元公很感动,赶紧过来拉住华牼的手:“我知道你是无罪的,回来吧,我恢复你的职位。”

  作为平定内乱的首功之臣,华费遂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华费遂生了三个儿子:华貙(子皮)、华多僚、华登。小儿子华登就是乱臣的死党。长子华貙是少司马,次子多僚担任御士,为国君驾车,两人不和。

华多僚是元公身边的心腹,不停地诬陷着自己的哥哥:“华貙准备接应那些流亡的乱臣回来!”

  元公一开始不信,听得多了,也就怀疑起来,但他不忍动手:“为了我,你父亲已经抛弃了一个儿子(指华登)。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要死要流亡,也是命中注定的。我不能再让华貙也去流亡了。

  华多僚一看元公有点相信了,继续点火:“如果实在不忍心让家父伤心,那您自己就早点流亡国外去吧。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就不要怕流浪远方。”这么一说,元公倒真的害怕起来,连忙派出自己的一个贴身侍者找到华费遂的心腹宜僚,请宜僚喝酒,请宜僚把华多僚说的情况告诉华费遂。华费遂一听就反应过来,伤心欲绝:“一定是多僚捣的鬼。生下这么个奸佞的儿子,又不忍杀死他,我自己也老而不死,现在国君又下了命令,我还能怎么办呢?”华费遂只得与元公密谋,准备让华貙到孟诸去打猎,趁机赶他出国。

  事情进行得极其严密,本来不应该发生意外。但元公觉得很对不住华貙,就赐宴款待他,还给了丰厚的馈赠,连华貙身边的随从也得到赏赐。过了几天,又是父亲华费遂宴请、馈赠、赏赐。华貙的部下张匄觉得蹊跷,就提醒华貙:“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华貙觉得有理,知道父亲事事不瞒宜僚,就把他找来,剑加脖颈逼问,宜僚害怕,只好说出了内情。张匄当时就要去杀多僚,但华貙最后还是决定忍耐:“父亲年纪这么大了,华登的逃亡已经给了他那么大的打击,我怎么能再打击他一次啊,咱们还是流亡去吧。”

  宋元公十一年(周景王二十四年,公元前521年)这年五月十四(丙申),也就是华貙准备流亡的日子,他带手下来到大司马府,想见父亲最后一面,不料正碰上华多僚为父亲驾着车准备上朝。小人得志,难免眉飞色舞,言语张狂,旁边的张匄实在忍无可忍,与主人华貙以及同事臼任、郑翩一起动手杀死了华多僚。事到如今,华貙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干脆劫持父亲一道起事叛乱,同时派人去招那些流亡在外人。

  五月二十(壬寅),逃亡在外的华亥、华定、向宁率领党羽返回国内。两股力量里应外合,宋国都城及周遍地区立刻陷入一片混战之中。元公赶紧命令新任执政乐大心与丰愆、华牼率军抵御,在都城郊区的横城拦截叛军。华氏势力很快攻占都城郊外的卢门,以南里作为根据地继续进攻。乐大心与丰愆、华牼节节后退,六月十九,元公命令修缮旧鄘城和桑林的大门就地坚守,勉强支撑危局。当时诸侯的都城并非如后世那样只是方方正正的一个,而是由许多相互独立的小单元散落,拱卫着一座较大的国君之城,如南里、横城、旧鄘、桑林都是如此。因此,元公率所属才得以撤退和喘息,避免了迅速崩溃的噩运。

  这场风波是元公自己的错误铸成的,等于逼迫臣子反抗,民心不利,乱军斗志高昂,危机也就比去年要严峻许多。

  宋国的内战,从盛夏持续到初冬,战局丝毫不见有明朗的趋势。这年十月,流亡吴国的华登搬来吴军支援华氏,向都城攻来。而齐国也派出大夫乌枝鸣领着齐军前来救援宋元公。

  吴军向以善战著称,此次来势汹汹,齐、宋联军有些含糊了。宋国的厨人濮挺身而出:“《军志》上说 ‘先发制人可以摧毁对方的意志,后发制人要等待敌人的疲惫’。我们何不先发制人,趁对方长途劳累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机主动出击?如果放任他们进来站稳,华氏的力量就更强大了,到时候后悔也就晚了。”

  联军采纳这个建议,冬十月十七日(丙寅),齐、宋联军迎头痛击,吴军大败,吴国派来的将领公子苦雂和偃州员也做了俘虏。华登毫不气馁,收拾吴军残部再战,又将联军打得大败。

  宋元公心理陷于崩溃的边缘。元公知道华登的本事,准备弃城逃跑,关键时刻,又是厨人濮出来打气:“臣是个小人,只知道为您卖命,没本事送您出亡,请您稍微等一下。”   

  厨人濮随即在军中巡行鼓动:“愿意为国君战斗的,把军徽举起来!”众人受到感染,纷纷高举军徽。这下元公也来了精神,在扬门召见士卒,并亲自走下来巡视部队,高声鼓励:“国家亡了,国君死了,这将是诸位的羞耻啊,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罪?”

  齐国的乌枝鸣将军也斗志昂扬起来,建议道:“以寡敌众,莫如大家一起拼命;要让大家一起拼命,莫如撤消防备。眼下正是敌众我寡的时候,让我们丢掉长兵器,一起用短剑去格斗吧!”几番鼓动之下,这支残兵居然又变为一支敢死队。敢死队立即掉头向敌人扑去,吴军刚刚得胜,也正是斗志旺盛的时候,双方展开了第三次、也是最惨烈的肉搏战。

  最终还是齐、宋联军的拼命打法占了上风,吴军退却,联军追击,厨人濮用战裙裹起一颗人头奔走呼叫:“华登被杀了!”吴军听到这一消息,斗志顿时崩溃,在新里(位于今河南开封境内)被杀得大败。华登只得收拾残兵退守到赭丘(宋地,位于今河南西华东南),与华亥会合。

  到了十一月,战事进一步朝着对元公有利的方向发展。初四日(癸未),前年逃亡宋国的公子城搬来救兵,晋国、齐、卫、曹国相继出兵救宋,晋顷公亲自领兵,主将是晋国中军佐荀吴,将领还有齐国的苑何忌、曹国的翰胡、卫国的公子朝。这样一来,宋元公信心大增,遂带领联军追击到赭丘,在赭丘与叛军战在一起。混战之中,叛军华豹正好碰上公子城,华豹大喊一声:“有种的站住。”

  公子城大怒,掉转战车与华豹战起来,正要搭箭上弦,看见华豹弓弦一响,箭从公子城和车右向宜之间飞过。公子城大喜,刚要回射,华豹那边又已经拉开弓了。公子城大骂:“不让还手,真不要脸。”

  华豹一听,果然把箭取下。公子城随即一箭射去,华豹登时毙命。华豹的车右张匄立刻从车上抽出兵器跳下战车扑了过来,公子城又是一箭,将张匄大腿射断,张匄趴在地上,公子城赶紧再补一箭,张匄这才毙命。

  华豹车夫干犨请公子城也给自己一箭,公子城说:“我会在国君面前为你求情。”

  干犨谢绝:“不和主人一同战死,就是最严重的违反军纪。违反了军纪而又跟随敌人,国君会用这样的人吗?您还是快点吧。”公子城无奈,只好又将干犨杀死。

  叛军首领华亥绝望了,他对华貙大喊:“现在咱们没有希望了。”

  华貙倒是镇定得多:“你别在这儿危言耸听。再顶一下,实在不行,逃亡还是有把握的。”随即派华登到楚国搬兵,华貙亲率15乘战车、70名步兵闯出重围,兄弟两人在睢水边吃了一顿告别饭,华貙洒泪送弟弟南下,自己又回头杀入赭丘。

  华登到了楚国,楚平王立即同意援助,派薳越率楚军迎接华氏。大宰犯劝阻:“诸侯之中,只有宋国人还在事奉自己的国君,现在又发生了权臣争国的叛乱。您还要舍弃君主而资助叛乱的臣子,这不大妥当吧?”

  平王回答:“你说晚了,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宋元公十二年(周景王二十五年,公元前520年)春天,楚国的薳越带兵前来救援华氏,楚国的薳越提出一个折中方案,派人与宋元公商量:“寡君听说您的叛臣让您忧心,这岂不是贵国宗庙的羞耻?希望您能把他们交过来,寡君替您惩罚他们。”

  元公眼看胜利在即,自然不甘心功亏一篑:“我无能,不能取悦于自己的父兄,还让君(楚平王)替我们担忧,前来传达命令。但敝国现在君臣争斗不止,如果君一定要说 ‘我就是要帮助臣子’,我们也只得遵命。人们常说‘莫从乱家门前过’。如果真要赐恩保护敝国,那就请不要为奸人撑腰,以鼓励那些叛臣,这是我由衷的期望。希望君再认真考虑一下!”

  元公的辞令理直气壮,楚国方面也深感为难。但晋、齐、曹、卫联军一商议,一致认为: “如果华氏看到没有出路而拼死挣扎,楚国人恼羞成怒而奋力作战,对我们大家都没什么好处。不如把华氏交出去,让楚国人有点成就感,那样他们也就不会为难宋国了。为解救宋国而来,这样做又等于为宋国除了害,我们也算功德圆满了。”于是联军代表找到元公,坚决请求放走华氏。面对这种情况,就是一万个不愿意,元公也不敢再强硬下去了,只得答应。

  于是,这年二月初二(己巳),华亥、向宁、华定、华貙、华登、皇奄、伤省、臧士平等一干臣子出奔楚国。晋、齐、曹、卫救援宋国的军队和楚、吴支援华氏的军队各自撤军。一场为期三年,牵动天下的内战终于宣告平息。宋元公重新安排六卿人选:公孙忌为大司马,边卬为大司徒,乐祁为司马,仲几为左师,乐大心为右师,乐挽为大司寇。其中公孙忌、边卬是平公的堂兄弟和兄弟,乐祁、仲几、乐大心、乐挽是传统世卿。这样一个新旧贵族结合型的班底,基本平衡了双方的利益,元公的初始目的也算部分得以实现,尽管代价是如此的惨重。

 宋元公十五年(周敬王三年,公元前517年),鲁国昭子来宋国行聘。这次随昭子出访宋国的为季公若(又称季公亥,姬姓,名亥,字若,中国春秋时期鲁国三桓季武子的幼子),季公若的姐姐是小邾君夫人,小邾君夫人生了一个女儿,即宋元公夫人。宋元公也就成了季公若的外甥女婿。宋元公夫人生了个女儿,准备嫁给鲁国正卿季平子(即季孙意如, 姬姓,季氏,谥平,史称季平子”)。这次昭子到宋国行聘,主要是为季平子迎亲。

  宋元公隆重举行宴会招待昭子一行,在宴会上朗诵了《新宫》这首诗(《新宫》已经佚失)。昭子作为回敬也朗诵了一首《车舝》。孔子在整理《诗经》时,把《车舝》这首诗收录在《诗经·小雅》。原文为: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

  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

  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式食庶几。

  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

  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

  觏尔新婚,以慰我心。

 

  译文为:  

  车轮转动车辖响,妩媚少女要出阁。

  不再饥渴慰我心,有德淑女来会合。

  虽然没有好朋友,宴饮相庆自快乐。

 

  丛林茂密满平野,长尾锦鸡栖树上。

  那位女娃健又美,德行良好有教养。

  宴饮相庆真愉悦,爱意不绝情绵长。

 

  虽然没有那好酒,但愿你能喝一盏。

  虽然没有那好菜,但愿你能吃一点。

  虽然德行难配你,且来欢歌舞翩跹。  

 

  登上高高那山冈,柞枝劈来当柴烧。

  柞枝劈来当柴烧,柞叶茂盛满树梢。

  此时我能接到你,心中烦恼全消掉。  

 

  巍峨高山要仰视,平坦大道能纵驰。

  驾起四马快快行,挽缰如调琴弦丝。

  今遇新婚好娘子,满怀欣慰称美事。

  全诗五章,都是以男子的口吻写娶妻途中的喜乐及对佳偶的思慕之情。首章写娶妻启程,流露出诗人积蓄已久的欣喜若狂之情。第二章写婚车越过平林。由林莽中成双成对的野鸡,想到了车中的“硕女”,再加上她美好的教养和品德,更使诗人情怀激荡,信誓旦旦:“式燕且誉,好尔无射”,我爱你终生不渝。第三章继续是男子对女子情真意切的倾诉:我家虽没有美酒佳肴,我也没有崇高的品德,但却有一颗与你相亲相爱的心。这些朴实无华的语言,冲口而出,感人至深。第四章写婚车进入高山。这里有茂盛的柞树,其柔嫩鲜艳的绿叶,是对美丽可爱新娘的最好比喻,这里诗人融咏物与比兴为一体,巧妙地表现了对新娘的喜爱。最后两句更是直抒情怀:“鲜我觏尔,我心写兮。”意思是说:今天和你结为伴侣,我心里真是舒服极了。尾章写婚车越过高山,进入大路。诗人仰望高山,远眺大路,面对佳偶,情满胸怀,诗句自肺腑流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是叙事、写景,但更多的则是比喻。新娘那美丽的形体和坚贞的德行,正像高山大路一样令人敬仰和向往。诗句意蕴丰厚,气宇轩昂,因而成为表达一种仰慕之情的最好意象,遂成千古名句。关于这首诗的主题,影响较大者是《毛诗序》的说法:“《车舝》,大夫刺幽王也。”因周幽王德泽不加于民,而褒姒嫉妒申后和太子宜臼,虢石父屡进谗言,致使申后和太子宜臼被废,最终导致败国。周人通过此事希望贤女能配君子,故作此诗。

 且说宋元公第二天又很高兴地为昭子设宴。宋元公让昭子坐在右边,回想起华氏、向氏动乱的平息,不禁说着话就掉下了眼泪。乐祁(子姓,乐氏,名祁,又作祁犁,字子梁。春秋后期宋国卿大夫,侍奉宋元公、宋景公,担任司城,又称司城子梁)帮着主持宴会,私下里对别人说:“今年国君和昭子恐怕都要死了吧。我听说:‘该高兴的时候悲哀,而该悲哀的时候高兴,这都是心意丧失。’人的精华神明是魂魄,魂魄离去了,怎么能活得长久?”

  季公若私下里告诉宋元公夫人让她不要答应这门亲事,因为鲁国正在准备赶走季平子。宋元公夫人告诉了宋元公,宋元公告诉了乐祁,乐祁说:“还是嫁给季平子吧。如果像季公若所说的那样,被赶走的不是季平子,而一定是鲁国国君。因为政权掌握在季氏手中已经三代了,鲁国国君丧失政权已经四代了。国君因民心才能镇抚他的百姓。失掉民心而能满足他愿望的,至今还没有过。鲁国国君已经失去了民心,哪里还能实现他的愿望?安静地等待天命还可以,有所举动必定造成忧患。”

 这年夏季,晋国赵鞅和鲁国公子太叔、宋国右师乐大心、卫国北宫喜、郑国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在黄父(今山西晋城沁水一带)会见,这是为了商量安定王室。赵鞅命令各诸侯国向周敬王输送粮食、准备戍守的将士。

  乐大心说:“我们不给天子送粮食,我们对周朝来说是客人,为什么要指使客人送粮食?”晋国的士伯说:“从践土结盟以来,宋国有哪一次战役不参加,又有哪一次结盟不在一起?盟辞说‘一起为王室操心’,您哪里能躲开?您奉了君王的命令,来参加这重大的事件,而您倒带头违背盟约,恐怕不可以吧!”

  乐大心不敢回答,接受了简札就退了出去。

  士伯告诉赵简子说:“宋国的右师乐大心必然逃亡。奉了国君的命令出使,而想要背弃盟约以触犯盟主,没有比这再大的不吉祥了。”

 这年,鲁昭公果然因驱除季平子,反遭到叔孙氏的攻击而失败逃亡到齐国,住在阳州。

  十一月,宋元公打算为鲁昭公复位到晋国求助,夜里梦见太子栾在宗庙中即位,自己和宋平公穿着朝服辅助他。早晨就召见六卿,宋元公说:“寡人没有才能,不能事奉父辈兄辈,成为您几位的忧虑,这是寡人的罪过。如果托诸位的福气,能够保全脑袋而善终,那时用来装载我骸骨的棺木,请不要超过先君的体制。”

  左师仲几说:“君王如果由于国家的缘故,自己减损饮宴声色的供奉,下臣们不敢与闻。至于宋国的法度,出生和下葬的礼制,先君早已经有了成文规定了,下臣们用生命来维护它,所以不敢违背。下臣如果失职,法律是不能赦免的。”

  随后,宋元公就动身去晋国替鲁昭公求情,让他回到鲁国,但没有成功。宋元公于这年(宋元公十五年,公元前517年)十一月十三日,在宋国的曲棘(位于今河南民权西北)病逝于途中。宋国太子栾即位,是为宋景公。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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