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河文化研究  第九卷 2014年
     

 

评论探讨 - 人民日报:淇河与文脉绵延

人民日报:淇河与文脉绵延
 


作者:马涌  加入时间:2014-10-20 7:50:07

原题目:文脉绵延(金台随感·诗词里的文脉(一))

2014-10-20 03:55:00 来源: 人民日报(北京)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听到诸如“中华两千年文脉断绝”之类的感慨。若说这种论调是“久已有之”,倒不如说是“古已有之”更为妥帖:诸如“崖山之后无华夏”之言,确实是每个时代都未曾断绝。文脉究竟是什么,此问大矣,我自认不敢作答。然而这一番言论,却引起我一番感慨。

前阵子去河南鹤壁,听闻当地一条河流号称“中国诗河”。乍一听,心里一动,想以中国之大,敢以“中国诗河”冠名,口气可谓不小,而我本就很少听闻鹤壁,更别说鹤壁还有一条“中国诗河”。惊奇之下,便去看个究竟,没想到竟然是诗经中“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的那条淇河。“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这条美丽的河水竟然自太古蜿蜒而来,以诗为媒接通了悠悠几千年的历史,这超乎任何诗人想象力的奇缘绝景,让我一度怀疑这淇河身份的真假,然而诸般考证齐备,更有无数文人墨客在此处的抒怀之作互相印证,诗歌的线索环环相扣,验明着淇河的正身。而这条从历史中走来的河流,却没有成为故纸堆中的文物,它依然奔流,依然充满活力,水鸟穿行,市民戏水,河滩上满是嬉戏玩耍的笑声,鹤壁市崛起的高楼大厦也掩映在河景之中。这样的一条河流,将诗词经典的时代与我们的时代串联起来,使这听起来虚无缥缈的千年文韵,有了一个具体可感的载体。

且不说“文脉”是否断绝,这承载着文章诗歌的河流,倒是确然没有断绝呢。

当然,河流虽未断绝,也并非一成不变,淇河也好,甚至作为民族文化象征与精神图腾的长江黄河,在历史上,其径流也几度变更,或于此时此处多绕出一道河湾,或于彼时彼处多分出一条支流。尽管如此,也没有哪位水文专家,会因此说黄河不是当年的黄河、长江也不是当年的长江。在这一点上,诗歌与河流似乎也有相似之处,在中国诗文的发展史上,从《诗经》到楚辞汉赋,从歌行古风到律诗绝句,从诗到词到曲,诗歌的形态如同河流的形态,始终在变化着,在每一次大的变化发生之际,也总是不乏惊呼声议论声辩驳声。然而时光荏苒,漫长的岁月之后,我们还是将那些曾经争得你死我活的文体,都纳入“古典诗歌”这个和而不同的大概念,汇聚出一条一以贯之的气数和流向。

诗歌之河源远流长,几经辗转蜿蜒,几多旁支合流,到今日,仍然浩浩荡荡,一往无前;而这诗歌之河汇入的、被称为“传统文化”的更伟大洪流,又何尝不是如此。诸子百家,秦汉峥嵘,魏晋风骨,唐宋气象,共同汇聚成了一个更加宏大而浑融的“中华”概念,我们至今多讲“中华文化”而非“秦文化”“宋文化”,正是绝好的注脚;土生土长的道家,历经变迁的儒家,本为“舶来品”的佛门释家,本有各自个性鲜明的思想,却共同成就了中国文化“儒释道”厚重的精神内质。千百年来,中华文化正是以这样的方式运行发展,并不是外来文化挤占了中华文化或者打败了中华文化,而是逐渐成为了中华文化的一部分。兼收并蓄、择善而从,甚至和而不同—泾渭之水尚且合流,何况文化这条大河?

兼容并包,温故知新,古为今用,正是这样的智慧,使得中华文明成为一条浩荡江河,一条不会干涸的活水。每思及此,便会对未来生出许多希冀。滔滔的文明之水,纵然几番起落百转千回,仍然可以听到它奔流的律动。前路之上,横亘的更多艰险崎岖,以及更多“断绝”的判词,也是可以预见的,然而安有千里坦途事?中华文脉终究不废江河万古流。

本文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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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淳熙三年(公元1176年),锦官城的一个四月春夜,或许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被免去参议官的陆游在所寄居的城西南浣花溪畔,奋笔写下了这样一首《病起书怀》:“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一场病一晃就是二十多天,病后初愈的陆游,挑灯夜读《出师表》。他一定不是第一次读了,但这一次不禁又读出几分“通古今之变”的意味。

两朝老臣诸葛亮,心系社稷,一片忠心,“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宋代大诗人陆游,尽管距离京城千里之外,为一介寒素之士,却同样自警自励,“位卑未敢忘忧国”。由此,让人不由得想起同为宋代人的政治家范仲淹《岳阳楼记》里的那句名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不论身处何时何地,一以贯之的,依然是忧心苍生社稷的家国情怀。

中国传统的历史和文化,向来极其看重“家国”二字。有意思的是,在上下五千年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样一种情感与情怀的延续,在很大程度上恰是由诗文的形式传扬和传承着,并穿透时空,呈现在今天的人们面前。

最是诗中家国情。

家国情怀,在古诗文中有着最广泛的体现。再说回到陆游。曾有人做过研究,陆游是古代写诗留存最多的诗人,一生留下近万首诗作,其中有一半抒写家国情怀。其实何止陆游,中国历史上这样的诗人、诗文不胜枚举。还是在锦官城,还是在浣花溪畔,在陆游之前四百多年的唐代,一位诗人在他所栖身的草堂里发出了这样的呐喊—“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这位诗人就是一代“诗圣”杜甫。那个八月的深秋之夜,怒号的狂风卷走了草堂屋顶上的茅草,诗人禁不住感叹身世漂泊、世道艰辛,然而,他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个人的不幸,更为天下所有读书人呼喊:如何能得到千万间宽敞高大的房子,庇护贫寒的读书人,让他们开颜欢笑?诗人最后甚至说道:“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这是何等广阔、伟大的胸怀。

事实上,在中国传统文化意义上,“家”与“国”从来是一体,不可分割。明代的顾宪成撰写过一副名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成为当时天下读书人关心家国大事、树立家国情怀的座右铭。从《礼记·大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到范仲淹《岳阳楼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担负大任,从曹植“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到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舍生赴死,从杜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到陆游“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念念不忘,从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到顾炎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豪迈义气……展开古诗文的浩瀚长卷,我们读到的满是家与国的一体,个人前途与国家命运的同构共振。

“不学诗,无以言。”当我们回望历史时发现,古诗文这种形式的潜移默化的熏陶和滋养,对古往今来仁人志士特别是青年一代家国情怀的形成,影响不可谓不深远。这在以“救亡与启蒙”为时代主题的近代中国表现得尤为明显。处在新旧社会转型时期的那一代人,儿时启蒙多为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必是从小浸淫在杜甫、陆游、辛弃疾等人的诗词中,读着、听着文天祥、岳飞等英雄的故事长大,因此,当国家和民族遭遇灾难时,他们像祖先们一样,如同那些诗文中所抒发的,大义凛然地写下慷慨诀别的《与妻书》,立下“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壮志豪言……

时光流转,家国情怀不仅是永恒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也已经成为中华民族固有的文化基因。在今天的时代里,再读一点这些经典的古诗文吧,惟愿那份绵长的家国情怀永远赓续,在一代又一代的心中生根发芽,传承恒远。

 

 

原标题:千年往事凭诗见(金台随感·诗词里的文脉(三))

虞金星

《 人民日报 》( 2014年11月03日 24 版)

“六十年间万首诗”,看起来似乎像道计算题:几乎每两天一首诗。当然,我们知道,诗不能这么读,诗的作者陆游老先生也无意让我们这么读。“脱巾莫叹发成丝,六十年间万首诗。排日醉过梅落后,通宵吟到雪残时”,与其说是透露一生诗作的数量,不如说是在自陈一种与诗歌紧密相联的生活方式。

与今天“诗人”作为职业身份不同的是,在古典诗歌的时代,诗人更多代表的,就是这种生活方式。诗几乎是一种介入甚至记录日常生活的文体,所以有孟浩然名传千古的“干禄”诗《临洞庭上张丞相》。诗作数量几乎居冠的陆游,则更堪称典型。而写诗,很多时候并不是为求利,甚至不是为求名,许多诗人结集却不外传——把写诗比作呼吸饮食,或许是夸大了,但将它视作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却并无大出入。

从古至今累累的诗文之集也恰说明,无论如何,古人都意识到了,身体易朽,文章不朽。而在与日常生活联结的层面,文章之中这样的不朽,以诗为盛。

所以,如果我们尚有对那些远隔千年先辈前贤的“好奇”,读诗,该称得上是最体贴入微的方式之一。从军边塞,风沙曾经怎样卷过诗人的面庞?明月几度,他们曾经有怎样曲折的思乡心绪?亲见兴亡,身经乱离,他们又曾如何面对、考量?我们所不见的千年往事历历,称得上“第一手”的见闻感悟,常在那浩如烟海的诗篇里。

又怎么能不“好奇”?他们所经所历,甚至他们本身,就是今天的我们所来自的地方。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我们面对事物的态度,隐隐传承于由他们构成的沧桑历史,由他们层叠的文化积淀。这种“好奇”,正是“我从哪里来”的好奇。即使不是所有人,也是大多数人,在人生到达一定阶段时,常会产生追问“我从哪里来”的冲动。辨明来路,近乎本能。

古典诗词里,就有我们的来路。

比如,我们曾经对离别充满怎样慎之重之的感情。“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中国地域广阔,在交通尚不发达的古代,相见难,别亦难,有可能渭城一别,就一生关山阻隔再不能见。“西出阳关无故人”实际上是西出阳关故人远,这样珍重离别的情感,是千百年历史中一以贯之的。其中隐含的“折柳”典故,早可以追溯自“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晚可以绵延至李叔同的“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鲁迅的“却折垂杨送归客,心随东棹忆华年”。

中国古典诗歌的“典故”之说,以初衷而论,从众多用得妥帖自然的作品来说,并不是为了增加阅读难度,而是巧妙地借用了人们心照不宣的共同意识,用最简洁的字句,铺展了最广的情感基础、传达尽可能丰富的涵义。这样的“心照不宣”,绵延的“共同意识”,不读诗,又何以知,何以感?

在古典诗词里,常留存着前人先辈对他们所处时代遭逢的反应。而这些反应,也未尝不在影响着今天的我们。即使是《长恨歌》这样记述爱情故事的诗歌,也不例外。据记载,白居易创作《长恨歌》的缘由,是有人告诉他,如李杨故事这样的“希代之事,非遇出世之才润色之,则与时消没,不闻于世”。在这个故事不“与时消没”、长“闻于世”上,白居易的《长恨歌》居功至伟。其中的抨击讽喻与同情歌颂并存之意,让人越千年而得见当时人对这段史事的观感,也影响了后人对这段故事的态度。“养在深闺人未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等更成为后来人文学语言中常用的一部分。

这种存续影响的力量,虽在不经意间,却坚韧非凡。因为初唐一篇“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虽屡毁却屡建二十多次,至今仍存的滕王阁,或许最懂得这种力量。毕竟,千年以降,多少楼阁早已雾散在时空里。

最是诗中家国情(金台随感·诗词里的文脉(二))




 
     
人民日报:淇河与文脉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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