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河文化研究  第九卷 2014年
     

 

文艺作品 - 箕子梦魂回淇奥

箕子梦魂回淇奥
——节选自秋雨《穿越千古》


作者:秋雨  加入时间:2014-10-15 17:16:16

  夜来灯下读史,读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不觉进入梦乡。想不到梦中竟然时空穿越,行走各朝各代,对一些千古人物和小说中的角色进行了登门采访,自己还进行了笔录。醒来甚觉蹊跷,遂将梦中笔录回忆追记,成了这本《穿越千古》。因是梦中所记,难免时序混乱,空间幻化,极尽荒唐滑稽。所有采访记录均未经当事人物审阅,定会谬误百出,只可做饭后谈资戏说,万不可当做曾经的真实,诚请各位看客担待一二,这里拱手相谢了。――秋雨

  多少年不回家乡了,今日梦里故地重游,却被乡人秋雨死死纠缠不放,我不想再回首往事,可秋雨非要对我进行采访,好个无奈。记得上次重游故土,已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不胜感慨,无限伤怀,泪别殷商太行最多风景处,魂归游子淇奥无尽麦秀歌。记得那次重游故乡,我还写了几句《麦秀歌》:

  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

  微子也写有一首《伤殷操》,原文是:

  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我好仇!

  我们二人所说的狡童,指的都是帝辛,似乎内容十分相似,但请秋雨后生细看一下,我写的是帝辛“不与我好”,而微子写的是帝辛“不我好仇”,二者是有明显区别的。微子写出了与帝辛之间的矛盾是仇恨,是势不两立的敌对关系;我操琴所歌的《麦秀歌》,唱出了我与帝辛之间的不友好,只是认识相左,君臣关系疏远了,但却不是敌对关系,依然属于内部矛盾。

  我是商帝文丁之子,帝乙之弟,帝辛的叔父,算是帝辛执政时期的商朝元老,辈分高,威望也高,所以在帝辛面前无拘无束,甚至有些倚老卖老,思想有些保守顽固。帝辛自以为是,大胆启用一些布衣平民,甚或重用奴隶,我对此十分反感,朝中贵族也十分不满。在微子的影响下,我与比干、微子在一起商量对策,由微子领头,我也参与其中,朝中贵族旧臣与帝辛明里暗里对着干,微子出朝后,贵族们也就把我推到前台,把我当枪使。

  这一行为惹恼了帝辛,帝辛对我开始疏远,再听不进我的解劝与谏言献策。现在想起来的确不该,我因循守旧、墨守成规、任人唯亲,坚持龙生龙凤生凤,誓死捍卫祖宗旧制。我没有顺应历史潮流,无意之中成了朝中贵族反对变革的代表,间接地帮助了西周,为商灭周兴火中送碳,火上浇油,铸成大错。所以,西岐周人对我歌功颂德,大加赞赏,比干、微子和我被奉为“三仁”,把我与叛商投周之人微子并列。我这是在间接地帮敌方周人做事,成为祸起萧墙之内的不稳定源头之一。

  在与微子的交往中,我发现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投敌叛商者,他数次策反,动员我投靠西岐,我觉得投周叛商是一种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情,婉言谢绝了,但我没有及时在帝辛面前揭发他,再说帝辛疏远了我,我的话已经微不足道。由他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阻止也不起任何作用。微子与帝辛是一母所生,只是生微子时,他们的母亲还没有被扶正,微子算是庶出,所以不能继承大位。起始我也是支持微子继位的,但他因私不顾大局,与帝辛结仇,甚至走上叛商投周的邪路,这就为人臣所不齿了,我只有敬而远之。

  自从文丁帝镇压了姬昌的父亲姬历,姬昌就发誓要报杀父的世仇,自此西岐亡商之心不死。周人口蜜腹剑,阳奉阴违,两面三刀,总在暗自积蓄力量,做着灭商的准备。可惜帝辛不以为然,捉了西岐头子姬昌,但又经不起周人行贿,放虎归山,实为养虎为患。周人颠倒黑白,弄虚造假,无情打击别人,无限抬高自己,我看着心里难受,不愿意同他们打交道,不想与他们为伍。现在回想起来,我包庇了微子的叛商行为,实质上也是为周作伥,姑息养奸,我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

  对于微子的不齿行为,我多少也沾染一些,所以没有勇气站出来告发他。但我还是试着接近帝辛,想给他提个醒,劝他不要只顾着平定东方和东南,西方的隐患时刻危及着商朝,不可不防。我曾同帝辛讲了天人之间有感应,坐朝施政,可招致风、雨、冷、暖反应,并提出了少数服从多数的多数决。我对帝辛说,天子自己赞同,龟兆赞同,耆象赞同,大臣赞同,黎民赞同,就是大同;天子、龟卜、耆象都赞成,而大臣、黎民反对,算是吉利;天子、龟卜赞同,耆象、大臣、黎民反对,就是对内吉利对外凶灾;天子、大臣、黎民都赞成,龟兆、耆象反对,就是不可轻举妄动,如此等等。本想让帝辛集朝中群臣的智慧于一身,永保祖宗基业,但帝辛听不进去,甚至不再执政自律。帝辛执政五十多年兢兢业业,深受商朝上下的爱戴与尊敬,原本大有作为,但他有些晚节不保,作风开始腐化。帝辛生活也开始有了奢靡的苗头,他进餐必用象箸,这是奢侈败落的征兆,我数次苦谏,要他自律勤政廉政,两袖清风,为天下做个楷模,但却遭到他的训斥,眼看着江河日下,我已是心灰意冷。

  微子看准又是一次劝我投靠西岐的好机会,我再次拒绝了。为了能使大商千秋万代,帝辛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但我已不能正常辅政,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我只有装疯卖傻,决定隐居太行深处,在淇河岸边对月抚琴,用琴声抚平我心中的伤痛,了此残生。但微子总来打扰我的清净,总想让我偷着去西岐,看看那里所谓的政通人和,男女分途,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看看就看看,有什么了不起,反正我不会投靠犯上作乱的乱臣。于是我也就自己偷着去了一趟,也只是看看而已,谁知道竟被西岐抓住机会,以《白驹》为题大加渲染,写了一篇所谓诚心挽留贤者的通讯报道到处宣传。虽然字里行间没有提名道姓,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天下都知道我去了西岐,不背上叛商投周的臭名声都不可能了,这是要把我逼上绝路。

  姬发在姜尚的辅佐下,做着灭商兴周的春秋大梦。姬昌死后,姬发接过父亲的西伯侯职位,灭商的步伐加快,使商朝“九世之乱”死灰复燃。姬发要完成为父亲力报世仇的遗志,其实也是想尽早坐上王位,后来真的坐了天下,自封周武王,还把只是地方诸侯且已经死去的父亲追封为周文王,但短短一年姬发就一命呜呼了。

  姜尚起初总想入商朝为官,帝辛并没有看好他,他只好做些小买卖,但总是一次次失利,据说贩卖猪的时候羊卖得快,他立即开始贩卖羊,结果又成了猪卖得快,他改成猪羊同时贩卖,结果猪羊都没人买,由此可见他的能掐会算是蒙人的。姜尚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于是仰天长叹,刚一张嘴,恰好一只乌鸦飞过,一滩鸟粪不歪不斜落了一嘴。都说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可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买卖?这样的人西岐却当成了宝贝,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西岐凭着歪曲事实蛊惑人心,连蒙带骗纠集起来所谓的八百诸侯,微子作为内应通风报信,说是帝辛平定西南,商都朝歌兵力空虚,是灭商的绝佳机会。西岐陈兵于牧野南端,暴乱前夜进行了牧誓,于是一场大疯狂的牧野暴乱得逞。商朝危难时刻,我岂能袖手旁观,本要冲往阵前质问姬发,却被周人团团围困,成了阶下囚。

  商灭后西周问世,帝辛被彻底抹黑,姬发被后人称为周武王,帝辛领导下的臣子姬昌,死后也变成了王。西岐胜利了,他们威逼利诱,要我出山辅佐,我不愿意与他们为伍,他们就让我到朝鲜半岛,我也正好眼不见为净,落得个偏安一隅,颐养天年。

  上次回来我写了《麦秀歌》,之后又回到了朝鲜半岛,后来听说西周闹腾得鬼哭狼嚎,朝政腐败不堪,人们无不追思帝辛时代。西周烽火戏诸侯,申国引狼入室,天子被杀,出现了二王并立,再后来正统的被杀,伪立的成了正统,但西周终归还是灭亡了。听说西周成了东周,天子成了摆设,名存实亡,还出现了共和行政,天下已不再是西岐的天下,然后就是战国云烟,庆幸我远离了是非之地。上次回归故土后触景生情,我为殷商而悲伤,听说共和行政之后有个叫伯封的后生也和我一样,看到昔日镐京已成废墟,联想到不是东西的高官父亲杀死哥哥,悲从中来,写了一首《黍离》,发问,由谁来承担西周灭亡的历史责任?当然由西岐周人承担,总不可能又要把屎盆子往帝辛头上扣,由帝辛来承担吧?

  上次回来我还对帝辛不能释怀,通过千年来的历练休养思考,这次回来目睹了文人们传承着周人的衣钵,进行着历史的弄虚造假宣传,连篇累牍地给帝辛罗织新的罪名,是可忍孰不可忍!帝辛原本葬在淇河河底,这次回来见千古淇河地理位置发生了变化,淇河岸边崛起了帝辛高大的墓冢,但碑文写的却是“纣王之墓”,这是敬还是辱啊?并听说有人想在淇河岸边为周人树碑立传,雕刻大理石塑像。别再给帝辛心口捅刀子了,积点儿德吧!听说殷商后人不再沉默,要为帝辛翻案,还要在淇河岸边汇聚天下四面八方,要为帝辛殉难举行三千零六十周年大祭,看来帝辛的冤屈没有被后世忘记,帝辛奇冤有望昭雪了。

  我要前往祭拜,还要亲笔改写成“商代伟大帝辛之墓”。我要对帝辛在天之灵说:商朝兴旺,老夫有责,当年本应该告发微子,使商朝及早防范,可我没有,甚至还同流合污,我有愧于商朝,有愧于帝辛。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麦秀之感,非独殷商;黍离之悲,不唯西周。商亡周灭,终有个朝尽人散各奔腾。枉费了,年年岁岁半世心;好一似,恍恍惚惚三更梦。呼啦啦殷商倾大厦,昏惨惨周朝灭枯灯。

  商代帝辛最初的罪状出自周人发动牧野暴乱前夜的《牧誓》,《牧誓》中给帝辛定的罪状有:听信女人的话、不留心祭祀、舍弃父母兄弟不教化、亲近四方逃来的多罪之人、重用有罪之人、暴虐祸害百姓、为非作歹。《牧誓》原文如下:

  时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族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髦、微、卢、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把弗答,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道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夫子勖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勖哉夫子!尔所弗勖,其于尔躬有戮!”

  秋雨后生听后也许会糊里糊涂,我给后生翻译一下大致意思,便于后生理解:

  午夜之时,河汉在天,武王率领军队抵达商都郊外牧野,举行战前誓师动员大会。姬发王左手拄着金色大斧,右手举着白牦牛尾做令旗,高声说:“远道而来,辛苦了,西岐的将士们!”然后又说:“啊!我盟国军队的指挥首领们,司徒、司马、司空诸位大臣们,诸位亚旅、师氏将领,千夫长、百夫长各位将军,以及庸、蜀、羌、、微、卢、彭、濮的盟军们,请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举起你们的戈、矛和盾牌,我将发出开战的号令。”姬发王继续说:“古人有句老话说得好:‘早晨从来没有母鸡高歌鸣叫。母鸡一旦早晨鸣叫,必然全家败运。’当今商王只听信女人的话,昏庸得不留心祭祀,昏庸得舍弃父母兄弟不予教化,只顾亲近四方逃来的多罪之人,尊敬、信任、重用他们为大夫卿士。使他们暴虐祸害百姓,放任他们在商都为非作歹。今天我就要奉上苍之命执行上天对商的惩罚。今日对商的作战,大家要看准战机奋力前行,不管是六步、七步,关键是要步调一致。不失时机地四面出击,不管是如何向前推进,关键是齐头并进,协同作战。诸位向前冲杀吧!勇猛之师,所向披靡,犹如猛虎添翼,好似熊罴雄威,浴血奋战在商都郊外牧野大地!勇敢地去迎接胜利吧,远道奔袭而来的西岐将士们,向前冲杀吧!勉励鼓舞诸位将士,立功的时刻就在今天,向前冲杀吧!如果有谁胆敢临阵退却,杀无赦!

  《牧誓》中称呼姬发为王,有违历史事实,那个时间姬发还不是周武王,他当时的身份是西岐的一方诸侯,不是王的级别,仍属于帝辛的臣子,不过是一位乱臣贼子!牧野暴乱灭了商之后,周人坐了天下,但中土人士并不认可,总是义旗高举,起来反抗西周的统治。就连商末投奔西岐的伯夷、叔齐,因对周人所作所为看不惯,感到十分耻辱,周灭商后不食周粟,隐名埋姓于王屋山下的黄河三峡。周人只好给商代帝辛泼脏水,给帝辛不断增加罪名,不把帝辛彻底搞臭决不罢休,否则姬发就很有可能坐不稳天下

  商汤推翻夏桀也有一战,汤与夏在河南原阳境内开战之前也有个《汤誓》,把夏桀也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看来周人在这方面也从商汤那里学到不少,堪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也是为什么《诗经》能把《商颂》中的五首诗歌保留下来,而没有被圣人删除,一是某些诗歌为微子所作,二是诗歌的内容歌颂的是商汤,商汤在某些方面与姬发行为类似。

  当年西岐欲要讨伐崇国,也是先造舆论,开始宣传说:“我听说崇侯虎侮辱父亲兄弟,不尊敬长者,判决案件时不中立,分财物时不均等。百姓辛勤劳作,却不能丰衣足食,我想讨伐他,只是为了黎民百姓。”然后下令讨伐崇国,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黎民百姓,其实是在为后来的牧野暴乱扫清东进的道路。

  《诗经·》里周文王姬昌之口,给商代帝辛定的罪状有:君、暴虐、湎酒、疯狂、心狂、欢无度、多怨声、失政德、废典章、执政害民、朝令夕改、颠倒无常、朝纲紊乱、朝纲荒废、不纳谏言、聚敛贪赃、迷恋美色、败德失德、仪态全失、咆哮如雷、无道昏庸、重用小人、忠良遭贬、贤达远避、民间贼盗、民情悲苦、黎民诅咒、四方讨伐等。

  商代帝辛是亡国之君,他的后人政治上没有了发言权,而微子的后人却把持着舆论阵地,与西岐周人政治利益相同,这样的社会历史背景下,搞臭帝辛易如反掌。也许帝辛的功绩就记录在甲骨文中,但甲骨文进入周朝却突然消失,并且退出了人们的记忆,周人留下来的古代文献中,记录帝辛的文字都是清一色的否定、侮辱和谩骂,从没有只言片语的赞扬。周人给他定的罪状,无非是夏桀罪状的夸大,这也给甲骨文的突然消失留下了可疑之处。

  《牧誓》中帝辛的第一条罪状是“听信妇言”,这只能是出自反对派微子之口,是对帝辛的造谣、中伤,也是西岐周人对华夏母系社会的少见多怪。商代的女性很伟大,譬如武丁的妃妾妇好,她带领军队征战敌人,同时代的男将军甘拜下风,甘愿受她的指挥。她不仅能够率领军队东征西讨为武丁拓展疆土,而且还主持着武丁朝的各种祭祀活动。这样的妇言为什么不能听?

  《牧誓》中帝辛的第二条罪状是“不留心祭祀”,帝辛的父亲帝乙时代、帝辛时代的祀典在商代是最为完备的。说帝辛不祭祀先祖更是捏造罪名,显得十分荒唐!怪不得甲骨文突然没有了,也许是周人怕谎言大白于天下。

  周人还给帝辛定了“信有命在天”的罪状,在那个还谈不上科学的年代,不信上天是违反历史的,既是到了周代也是信天命的,看看《诗经》之中的《雅》《颂》,周人无时无刻不在“信有命在天”。姬昌被囚羑里,不是也拿着《易》在用神鬼推演“商灭周兴”吗?如果说这也算是帝辛的罪状,周人就更是罪大恶极!

  至于《诗经·》中说帝辛“湎酒”,无非是因为商代之人本来好酒,成为一种社会风俗,帝辛可能酒量特别大,喝的酒特别好些多些。说帝辛“酗酒迷乱”,也是睁着眼说瞎话,帝辛如果头脑糊涂,怎么能成为“百克而卒无后”的战无不胜者?后世据此造出来“酒池肉林”等奇谈,搞一个“酒池肉林”,让造出该词的人坐池边上试一试,估计不等饮酒也会被酒气熏死!

  给帝辛所定的“不用贵戚旧臣”之罪,估计与微子关系密切。微子启是帝乙的长子,但他出生时他的母亲还不是正宫,故属于庶出,而帝辛出生时,母亲已是正宫。商代虽是“兄终弟及”制,但庶出是不能接任帝位的,帝乙把王位传给了帝辛,而不传给微子,微子不得立,自然不甘心,于是他不顾大局,竟然为一己之私走上投敌叛国之路。以微子启为首的一部分年长且握有重权的旧臣,在帝辛即位后和帝辛搞对立,因而失掉了手握之重权,心怀不满不思自身之过,反而给帝辛罗织了“不用贵戚旧臣”罪名。还说帝辛是暴虐之,假若帝辛真的残暴,第一个当杀的就是所谓的周文王,但帝辛只是软禁了他,并且把他释放,要是当年把姬昌杀掉,怎么会有后来的牧野暴乱?第二个当杀的就是微子,但帝辛也没有杀他,以至于微子吃里爬外,背叛商朝,如果把微子杀了,也不会有牧野暴乱的发生。由此可知,帝辛不仅不是暴君,反而是个仁义之君,他太顾及兄弟之情,太顾及与姬昌的沾亲带故,导致了牧野暴乱。

  帝辛的罪状里还有“登用小人”,实际上是滥加罪名。商代末年,帝辛锐意改革,破格用人,本想破除奴隶制,提升奴隶为大夫卿士,这应该是进步的措施。他扩土开疆,统一东南,对民族发展、文化发展的不朽功劳,和这个措施是分不开的。而且早于他武功极盛的汤和武丁,也都一样采取过破格用人的先例。

  根据这些所谓的罪状,历经数代给帝辛添油加醋,将罪状增加到七十多条,皆是些查无证据的捕风捉影、凭空杜撰。周人开动宣传机器,对后世造成了深远影响。随着甲骨文字的突然消失,帝辛的功绩后世无法得知,真成了胜者王侯败者贼。商代帝辛冤沉大海,再无翻身之日,令人为之叹息悲哀。正是:

  后朝总把前朝恶,写史中伤造假

  扫去尘封寻远古,推演叶绿想当时。

  闲暇读史穿云雾,饭后翻书拂土灰。

  被骗黎民皆恶纣,遭欺百姓众歌岐。

  后世夸大其词,说我是商末周初学界泰斗,通晓天文地理,精于琴棋书画,可谓科学、哲学、文学、艺术之全才,还说我是中华文化的奠基人之一,堪称华夏文化第一人。令我诚惶诚恐,谬赞了!

  帝辛把我拒之门外,微子策反,西岐拉拢,我断然拒绝,在那最苦闷的日子里,除了装疯卖傻,我又能如何?夜深人静之时,我独自淇奥滴泪,流泪弹奏琴曲,借以抒发心中的郁闷与惆怅。我将坎坷人生之愤懑,阴阳五行之思考,天人感应之领悟,社会历史之归纳,都忘情地赋给了琴弦。真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想不到我弹的琴曲今天被称为《箕子操》,竟然成了中华第一名曲。更奇怪的是,我百无聊赖之时,在箕子山摆弄的黑白石子,今天的人们却学着我成了二人对弈,还取名字叫作围棋。

  当时也不全是为了消磨时光,朝中之事我已心灰意冷,但我却对大自然万千气象充满遐想。我研究了四象二十八宿,还从冀州之南有苏氏部落搞来了一本夏代的《天数》,又研读了《夏小正》。根据往日在鹿台、摘星台上观天候气的实际经验,参考库存的甲骨文字资料,由此追溯万年前爻符的出现,六千年前的八卦图,以及商朝甲骨文记录的《易》。并用黑白石子和小树枝在地上筹算,检验大禹的大地丈量和日影观测数据,开始研究鲧与大禹治理洪水之时得到的“洪范”九畴和彝伦攸叙,想创出新的五行理论。

  我不能像西岐周人那样,无情打击别人,无限抬高自己,贪天之功为己有,把罪恶归于前朝,把丰功归于自己。商的祖先与夏两族历史上是对立的,在争夺天下、抹黑夏桀方面,也很不光彩。夏末与商末有些相似,夏桀有肉林酒池,帝辛也就有了肉林酒池;夏桀宠信妹喜,帝辛也就有了宠信妲己;夏桀囚禁成汤,帝辛也就有了囚禁姬昌;夏桀杀关龙逄,帝辛也就被编造成摘了比干心脏;夏桀设炮烙之刑,帝辛也就有了炮烙之刑。好像夏桀与帝辛就是一个人,其罪恶完全雷同,西岐周人真不高明,造假也没有造出新意。我不能像周人学习,要尽量达到治学严谨,尊重客观事实,“洪范”九畴和彝伦攸叙是夏代祖先的功劳,不能记在商朝老祖宗的功劳簿上。

  周人总想用《易》推演占卜出“商灭周兴”的结论,原本是研究大自然万千气象的科学,被用于测算命运,加进了算命的传文,使一部科学文献多出来鬼神命相的内容。不仅如此,还把《易》据为己有。这一次我回到故土,见到街头路边多有摆地摊为人算命测字的营生,一边放着《周易》,还戴着什么研究会的徽章,并奉姬昌为祖师爷。周人真的是贪天之功,将《易》的著作权归了伟大的周文王。假如甲骨文字被后人发现,一旦露了马脚,西岐周人的脸往哪里放啊?

  后代的创新离不开前人奠定的基础,《易》是数千年大河流域先民前赴后继,继往开来,积集体智慧创出的伟大科学成果,在姬昌之前已经成文。上古时期的伏牺氏时代,华夏东方的海岱族依据蛇的冬眠春蛰,知道了冬半年和夏半年,从而创出了代表冷暖的两个爻符。八千年前的大河流域,农业文明萌生,智慧的先民用爻符重置,摆放出四季的卦画。六千年前,伏羲用爻符代表阴阳,并受到爻符重置的启发,用重复三爻的办法画出来八卦图。进入五帝时期,开始用六爻重复的办法画卦,画了千年,终于在商朝完成了六十四卦的《易》。三阳开泰,一元复始,否极泰来,扭转乾坤,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等概念已经形成。《易》依照阴阳对立统一之规律,按照天道、地道、人道、时变编制出卦画,运用不同的卦名,以象征不同事物及事物变化规律而表达哲理,在没有符号和文字的上古、远古时代,那是了不起的人类自然科学进步。

  周人得了天下后,商所管辖的地域并没有同时间全部被周人占领。周人侵入中土,中土人士根本不认可他们这一异族的统治,九州商之遗民也从来没有低头,他们前赴后继,义旗高举,不断起来反抗,西周年间反周的浪潮此起彼伏。周人很清楚,仅凭武力很难震慑住中土广大地域商代后裔的不满和反抗,他们不得不从束缚人的思想入手,不得不研究如何巩固自己的统治。

  周人一是在淇奥大赉天下,带领一帮反叛者登山封神,还把古淇河岸边封神的那座山改名为白祀山;二是为了标榜自己正统神圣,造假与五帝连接血缘关系,因害怕被后世看出破绽,又大搞文化屏蔽,销毁罪证,坑埋甲骨文字,遮蔽了中华古往今来的炎黄农业文明,乃至农耕文明初始的光辉;三是为了把帝辛彻底搞臭,永世不得翻身,销毁有关帝辛功绩的所有甲骨文字,让后世死无对证,永世将帝辛冤屈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销毁甲骨文字并不困难,因为那个时间的甲骨文字还不被一般平民和奴隶所掌握,是绝对上层建筑领域里的官家贵族文字和文化,因而收集起来也容易,销毁或者坑埋也容易。

  别看周人对外宣传商朝和帝辛如何不好,还造出助纣为虐、殷鉴不远等成语典故,但私下里却偷着学习商朝的宝贵经验。姬发坐了天子之位,屈尊降贵来拜见我,向我求教。姬发说:“上天保佑下民,监视他们的行为,我不知道它的规律秩序如何。”我对姬发说:“从前鲧用土来阻塞洪水,违反了五行中水的特性,上帝大怒,不给他‘洪范’九畴,世界失去了常道和秩序,鲧就被杀死了。禹继承鲧的事业,上帝给了他‘洪范’九畴,世界才恢复了正常秩序。”我给姬发解释了“彝伦攸叙”,其实就是天地人伦的常道、秩序,也可以说是规律、法则和秩序。

  接着我没有提及《易》,而给他讲了九畴:第一畴的五行是对自然界物质所作的五种分类,是构成世界万物的五种基本元素第二畴与第一畴关系密切,总结出古朴的大自然规律第三畴的八政之中,食、货两政为社会实践活动,属于奴隶到封建社会的经济基础第四畴的五纪由于前三畴的原因,成为十分重要的问题第五畴的皇极是九畴的目的所在第六畴的三德是君王们的统治手段,三德说的是正直、刚克、柔克第七畴的稽疑说的是五卜二占,也就是雨、霁、蒙、驿、克、贞、悔第八畴的庶征是五征和一叙,也就是雨、旸、燠、寒、风、时第九畴讲的是五福和六极,五福就是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六极就是凶短折、疾、忧、贫、恶、弱。

  但也有遗憾的事情,为了对应五行理论,我把一年分成了五季,如今看来并不符合自然规律。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华夏的医学借此得到了发展,如今依然用的是春、夏、大夏、秋、冬五季,而当时我没有叫成大夏,而是叫成了。当然我也受着时代的局限,我的文字中也带有鬼神迷信的糟粕思想意识。

  姬发听得很认真,还让人做了记录,他说这要成为西周的治朝法纲,后来他们如何具体运作实施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想与他们为伍,一不想当姬发的臣子,二不想当西周的顺民,于是别离了故土,去了东边远方的朝鲜半岛。说是周朝八百年,其实周人实际控制中土的时间哪有那么长,诸侯星罗棋布,谁愿意听任口是心非周人的摆弄?我带领遗老故旧,从青州湾东渡朝鲜半岛,带去了殷商文化,阴阳、八卦、五行、天干、地支流传到了那里,在那里创立了我自己的王朝。

  人挪活,树挪死,自从上古、远古,背井离乡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一万八千年前,地球经历末次冰盛期,当时气候一度非常寒冷,分布在全球的大部分人类族群退回到温暖的低纬度地区一万五千年前,末次冰盛期结束后,全球气候变暖,动植物数量开始增加,为全球各地的人群提供了丰富的食物。丰富的食物直接导致了人群的扩张,九州岛岛的人群扩张始于一万三千年前,据说那个时间白令海峡几乎干涸,一些九州岛岛的人群跑到了大海的对面,成了那里的居民,与朝鲜半岛隔海相望。我说的时间均是以你秋雨所处的今天而言,可不能把时间算错了。想到他们,我也就不孤单了

  帝辛派出去平定东方、东南的军队,打了胜仗欲要班师回朝,却听到了周人阴谋发动牧野暴乱,之后又听到了帝辛的噩耗,三军如丧考妣,哭声一片,哀恸天地。帝辛军队报定必死信念,誓死不肯投降西岐的伪政权。三军最后走投无路,只好扬帆茫茫沧海,去找寻能够生息繁衍的一块净土。他们跨越惊涛骇浪,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到达大洋彼岸的南美洲。最后在墨西哥拉文塔海岸定居下来,在一穷二白的恶劣条件下,不屈不挠,凭着勤劳智慧的双手,拓荒耕作,发展生产,建造都城,开拓出一片崭新的世界。

  今天的中美洲尤卡坦半岛,居住着印地安人、玛雅人、拉文塔人、殷福布人,均自称是我故乡中土血统、殷商后裔。“印地”就是“殷地”的译音,海外的法国、美国、墨西哥、哥伦比亚等国的专家学者均认可殷商遗民东迁美洲的事实。多么希望故土淇奥在举行辛殉难三千零六百周年大祭的时候,不要忘记他们,记着也给他们发出邀请。

  埋骨何须桑梓地,葬身自愿箕子陵。我已是身在他乡为异客,睡梦中魂往淇奥觅旧踪。今天的采访就到此结束吧,我还得魂归天涯墓丘睡上千年万古,直到地老天荒。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桑梓后人前往朝鲜半岛时,一定去看看我,千万别让我真的成为他乡的孤魂野鬼。临别之时,也学着今天的人们写一首自度词《鹿台泪》,但我不懂南北朝之后才有的平仄韵律,还请秋雨看后批评,担待一二。

  说不尽周人造假无耻丑,诉不完帝辛冤案未曾纠。

  贼不臣姬历狼心被枭首,子不改西岐欲砍商帝头。

  全不顾东南拓土忘身后,悲不知内外勾结早阴谋。

  唤不回远方军队驰援救,恨不能牧野淫雨风满楼。

  胜不防九世之乱百年久,骄不慎周人暴乱雀巢丢。

  真不易建立丰功帝业守,想不到五十岁月付水流。

  欢不尽大赉天下魔作秀,祭不完白祀封神鬼相酬。

  志不屈殷商后裔高仰首,愤不服中土万民怒眉头。

  寻不在甲骨文字坑埋朽,听不忍恶名谥纣万千秋。

  滴不尽几多血泪周造就,开不完春柳鹿台又墓丘。

  魂不散单等昭雪正名后,忘不了乱臣贼子建西周。

  咽不下屈冤泪水噎满喉,盼不来甄别翻案千古愁。

  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太行隐隐,流不断的淇水滺滺




 
     
箕子梦魂回淇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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