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河文化研究3

“和光同尘,分外妖娆”的鹤壁窑系列之二 宋金鼎盛演绎“彩与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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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同尘,分外妖娆”的鹤壁窑系列之二 宋金鼎盛演绎“彩与黑”
 
作者:盛 夏 文图  加入时间:2008-10-28 22:07:17  

鹤壁窑遗址出土的宋代童儿戏莲枕


  金代黑釉凸线纹罐

  
  “和光同尘”、默默无闻的鹤壁窑,曾在上世纪50年代令故宫博物院专家陈万里先生惊叹,认为“其烧造范围之广,在河南修武当阳峪、禹县扒村窑及邻近的安阳观台窑之上,实为河南最重要的古代(自宋至元)窑场之一”。
  这是出自权威专家的很高评价。事实上,鹤壁窑的社会认知度以及对它的研究,远逊于陈先生罗列的后几个窑口。鹤壁市文物局文物工作队的专家王文强先生,对鹤壁集窑场遗址有过多年潜心研究,数年苦心著书无力出版,也是一件憾事。
  王文强先生认为,“就考古情况而言,鹤壁窑始烧于晚唐五代,宋金之际进入全盛发展阶段。唐五代时期,窑场仅分布在鹤壁集柏灵桥周围,到了北宋,窑场开始遍及河两岸。到了金代,烧造规模更盛。鹤壁范围内发现的数十处古瓷窑遗址中,多处瓷窑烧造时间上限均可追溯到宋金时期”。
  这一时期的器物,仍以实用碗盘为多,但新器形也大量出现,如盆、壶、灯、炉、瓶、枕等。玩具类、娱乐类器物也不断发现,如瓷人、马、羊、鸡、猴、俑、铃铛、哨埙、象棋、围棋、骰子、骨牌等。
  宋金时期,为何会成为鹤壁窑的鼎盛之期呢?
  宋代是中国陶瓷第一个高峰,它有五个著名官窑,民窑有八大系统,整体上构成了一个非常丰满的体系,品种齐全,所有的装饰手法在这时都出现了,为中国陶瓷史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宋代陶瓷美学追求的哲学高度,后世也无力企及。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官窑、民窑遍地开花,陶瓷业商业化竞争也非常激烈。鹤壁窑在竞争中不甘示弱,广泛汲取其他窑口的工艺技术,不断提升自己,使得数百年窑火不灭。
  宋代鹤壁窑鼎盛,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金代鹤壁窑鼎盛,又该如何解释?难道游牧文化熏陶下的金人也迷恋陶瓷幽光,试图用它构筑一个浮华梦境?
  收藏大家马未都先生认为,过去研究者对金代瓷器不做研究,根本不说金瓷,只说宋瓷。当时把很多北方金代时期的瓷器都叫宋瓷。历代文人在正统思想支配下,往往会夸大战争的破坏程度,认为宋室南迁,金代把北方所有重要窑口都破坏了,不再生产了。凡好玩意儿都是北宋的,把金抹杀了。马未都先生说:“实情并非如此,金代也有一百多年,也需要养息,需要生活,北方民间四个重要窑口在金代都有优良瓷器存世。”鹤壁窑的文物发掘情况,也证实了这一点。不但如此,金代还有独特的东西出现,比如虎枕。
  在鹤壁市博物馆,我见到一个金代虎枕:虎姿蜷曲伏地,张口怒目,虎尾盘收于身体左侧。周身以浅红色釉作衬,虎斑为黑蓝色。虎背是椭圆形枕面,中部下凹,白釉底衬上绘一古钱纹,边沿四角饰以卷草花卉。虎之神韵,于威猛中有一丝憨态。
  金代在中原,最后被同化得差不多了。但总有形迹,你碰巧在一瞬间看到它,就像潮水漫过脚掌,脚趾缝中落下一粒金沙。形迹再小,也是电光石火。一个曾经的游牧民族的文化形迹,就浓缩在这一枕虎梦里。
  宋金既为鹤壁窑鼎盛期,有哪些典型器物呢?又使用过哪些代表性装饰手法呢?
  含英咀华“斗茶”而诞黑釉器
  2008年9月25日中午,我在鹤壁采访,先跑到鹤壁市文物局文物工作队库房内看东西。我蹲在地上,一件件细看那些或残或破,时日久远、风华内敛的玩意儿(王文强先生笑言,好东西都被市博物馆拿走了),只觉一头雾水,不得要领。一个连续烧制了五百余年的老窑场,太过复杂厚重。
  在一头雾水中,我仍有个突出的印象——那些黑釉瓷器,太特别、太漂亮了。
  宋金时期的黑釉瓷器,鹤壁窑在多次发掘中多有出土。文物工作队库房内,便存有多件黑釉凸线纹罐,罐的凸线装饰,一种是在罐外均匀满饰上下垂直竖凸线,一种是将垂直竖凸线分组,以每组三条,均匀地饰于器腹,一般罐类竖凸线上饰至肩部,下饰至足部。凸线部分呈金黄色,仅施以透明釉。黑黄分明,独具匠心。
  黑釉瓷器中,最珍贵者是带有多种窑变斑纹的瓷器。王文强先生说:“早在唐代,鹤壁窑就生产黑釉瓷器,黑釉中出现了无规则的自然窑变现象,在黑色釉中杂以或赭或棕的小斑点,给人不同色泽自然熔融的美感。到了宋金时期,这种自然窑变的规律,为鹤壁窑工匠所掌握,烧出了黑釉中带褐斑的窑变瓷器。其斑纹多样,有的透出兔毫状黄棕色流纹,有的布满了油滴似的银灰色小斑点,还有的呈现出铁锈花花纹。黑釉凸线纹罐上出现的酱斑也很别致,腹部凸线之间的酱斑,如行云,似峰峦,变幻莫测,令人遐想。”
  鹤壁市博物馆展厅内,黑釉瓷器不少。王文强先生一一指给我看:“这只黑釉碗上,釉面呈色不同,口边部釉薄处呈棕黄色,底部釉厚处呈漆黑色。棕黄、漆黑带形成绚丽的兔毫状流纹,其实是富含氧化铁的成分,在将近1300℃高温下形成流动条纹形微晶结构。铁锈花也是自然结晶的花纹,看这只黑釉罐,腹部黑色釉面上呈现酱褐色斑纹,如丝如絮,又像璀璨织锦,窑变美妙。”
  常言道“一张白纸好作画”,但遍体乌黑更有发挥余地。宋金时代鹤壁窑匠人,就在黑色的釉面上,尽情抒发无限的想象。
  宋金时期为何黑釉瓷器大盛?
  黑釉瓷出现较青瓷略晚,比白瓷要早,烧造历史非常悠久。从考古发现上看,我国最早的黑釉瓷,当数镇江东汉墓葬出土的黑色釉小罐子。唐宋以后,黑釉瓷器被大力开发以满足民用,宋代全国三分之一的窑场烧造黑釉瓷器。这种状况是由两个重要因素造成的:
  首先,制作黑釉瓷的原料是一种含铁量较高的黏土,它分布广泛,丰富廉价,任何窑场都可就地取材。黑釉瓷器的成本十分具有市场竞争力。
  其次,黑釉瓷器大盛,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社会因素,因为唐宋时期有一种盛世清尚——“斗茶”。
  “斗茶”之风始于唐盛于宋。宋时,“斗茶”已成博弈,宋代皇帝纷纷“推波助澜”,宋徽宗更痴迷此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越发让全国人民“斗”成一团。
  茶的“斗”法大概如下:二人开斗、三局两胜、四五人观战、六七八九人起哄。参斗者各持自己的茶叶,先斗“汤色”后斗“汤花”。“汤色”即茶水之颜色,宋人所饮为“团茶饼”,要将茶饼碾作细末调和成“膏状”,然后以开水冲击,汤呈白色,越白越好。“汤花”通俗讲,就是漂在茶水上的那层沫子。“斗”它,是看谁碗里茶叶沫子最后散开,先散的输后散的赢。干这事有点像“吃饱了撑的”,所以才说它是“盛世清尚”,有钱有闲才能干这事儿。
  “斗茶”时,“汤色”“汤花”都以纯白色为贵,怎么才能衬托出谁家的玩意儿更白呢?
  当然是黑釉瓷碗反差最大。出唐入宋后,黑色瓷在与青瓷、白瓷的较量中本谈不上有“美”可比,但因有“斗茶”的特殊需要,黑釉瓷碗得到大规模制作加工,并且越“抹”越“黑”。苏东坡有诗道:“道人绕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味手,勿惊午盏兔毛斑,打出春瓮鹅儿酒。”诗中讲到的“兔毛斑”,便是有兔毫纹的黑釉瓷碗。
  这种黑釉瓷器以福建建阳窑生产的茶具最著名,建阳窑瓷器黑至极点,变成极品。宋金时期,鹤壁窑大力学习和仿烧建阳窑黑瓷。王文强先生说:“由于南北方地质、矿藏结构不同,碗胎色不同。建阳窑多为黑灰或深灰,鹤壁窑多为灰白或褐黄。为了让碗外壁下露胎部分呈现建阳窑碗铁胎般深色,鹤壁窑碗坯成形后,往往先在外壁下部敷深灰色浆水,也有敷深棕护胎釉,然后上釉入窑烧制。这样碗外壁釉下露胎部位出现深重颜色,表现出对建阳窑的刻意仿制。”
  釉上彩釉下彩“花飞蝶舞”
  宋金鹤壁窑瓷器,除黑釉瓷外,彩绘瓷也十分突出,主要有釉下彩和釉上彩两种。
  所谓釉下彩,是用含铁量较低的褐铁矿石为颜料,在施白色化妆土的坯体上,用毛笔作画,再施透明釉,入窑烧成。它把中国传统水墨画技巧运用到瓷器装饰上,在碗、盘、钵、灯、瓶、罐、盆、枕上广为流行,形成鹤壁窑具代表性的装饰艺术。
  鹤壁市博物馆的一个独立展柜内,有一件童儿戏莲枕,系1973年6月鹤壁集一农民所捐献。我在它面前良久伫立——它像牧童信口吹出的一曲短笛,朴质清新。
  瓷枕通体施白釉,枕面中间内凹,周围各立面绘有赭色带状卷草纹,枕面上以赭色线条绘出八棱形画框,画框内,两童子行走于采莲归家的途中,前童左手拿莲蓬右手持荷叶,人朝前走脸向后转,似与后童嬉笑。后童也拿着莲蓬,笑逐颜开作势追撵前童,你好似能听到两个童子清脆的笑声。两童左侧是莲塘,塘中莲花、荷叶水草漂浮于水面,有植物清气拂面而来。右侧垂柳随风飘扬于童子头顶。晴朗的天空中,还有两只蝴蝶上下翻飞。人与自然景色水乳交融,代表着鹤壁集窑民间艺术的工艺风范。
  “在釉下黑彩的基础上,鹤壁窑还产生了白釉釉下黑彩划花装饰,它是在绘好的黑花上用尖状工具划出叶筋,划掉黑彩,露出白色化妆土,这样叶筋清晰可见。”王文强先生说。
  而釉上彩,即是一般所说的红绿彩,这是金代新出现的一种独具特色的装饰艺术。它是在高温白釉或白釉釉下黑彩烧成后,在白釉之上以红、黄、绿等彩勾画或填涂出纹饰,二次入窑低温烧成,色彩鲜艳夺目。鹤壁窑红绿彩俑是其代表作。
  釉上彩萌芽于晋代,“褐彩点饰”成为青瓷的装饰风尚。而在白釉器形上加绘纹饰,则成为宋金窑址中比较典型的宋加彩特征。“除河南鹤壁外,河北观台、山东淄博、山西长治等窑址,都发掘出土了许多属于金代的红绿彩或红、绿、黄、黑等彩绘标本及彩料。窑工笔下红红绿绿的纹饰,开了陶瓷釉装饰艺术的新风,艳美如同花飞蝶舞。”去年出版的《怡红秀绿》一书中描述。
  从宋代开始,鹤壁窑瓷器上开始出现黑彩书写文字。到了金代,瓷器有了题款,如在碗、盘的中心部位印、刻、书有“苏”、“刘”、“赵一盘”等字,这是当时窑主和工匠的姓氏。除此之外,还书有“天下太平”、“称心如意”、“清静道德”、“五谷丰登”、“出入通达”、“十方诸佛”、“有雨花开早,无霜叶落迟”等表达民俗和愿望的吉祥语、民谚等。这些富有吉祥寓意的各类款识,完美而恰当地出现在瓷器上,给人愉快和亲切感。“文字装饰于瓷器”是很突出的磁州窑特点,属于磁州窑系的鹤壁窑完美体现了这一特点。
  宋金瓷器的胎装饰技法,主要有刻划花、凸线纹、贴花、印花、剔花等。凸线纹是利用工具在半干的坯体上修出瓦垄状的凸线,然后施黑釉。由于凸线部位挂釉较薄,接近胎色,烧成后呈褐黄色或黄白色。而修长的凸线,使器体轻盈秀气,深具美感。鹤壁窑曾出土了多个宋金时期的黑釉凸线纹罐。
  鹤壁集窑彩绘瓷的迅速崛起,有多个原因:它的民窑性质,决定其制作和绘画更随性自然。它生产的器物多为实用器,加以彩绘后更具卖象。
  而它在很多方面广泛吸收了磁州窑的工艺技术,马未都先生说:“磁州窑的装饰手法有几十种,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用刀和竹两种硬器刻划。第二类是用软笔直接在白胎上画。第三类是软硬兼施,一块儿用。”以这种说法对照鹤壁窑宋金时期的瓷器工艺,三类装饰手法,几乎全有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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