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壁市《淇河文化研究》网        淇河文化研究第一卷(2005-2006)

 

谈朝歌殷纣帝都

田 涛

                                                                    谈朝歌殷纣帝都 
                                                                              田 涛
        淇县古为沬邑,后名朝歌,为殷纣帝都。但历来学者对此认识并不 公一致,至今仍是一个有争议的历史问题。不少人根据,《竹书纪年》:“盘庚徙殷,至纣之灭,二百七十三年,更不徙都”的说法,否认朝歌为纣都,只是纣之“离宫别馆”。对《竹书》的说法,我们是有异议的。
        一、朝歌为殷纣帝都
        朝歌究竟是不是殷纣帝都?试翻阅《史记•殷本纪》、《周本纪》,则知周武王克商之后,封是纣子武庚禄父于纣京师以续殷祀,并命管叔、蔡叔相禄父治殷。所谓“治殷”,即治理殷之旧都。那么,殷的旧都在什么地方?《史记•周本纪》《正义》引《汉书。地理志》对此作如下解释:
        “河内,殷之旧都”(P.127,以下所引《史记》材料,皆系中华书局1959年版)。所谓“河内”,按《史记•正义》:“河从龙门南至华阴,东至卫州,折东北入海,曲绕冀州,故言河内云也”。故《周书。职方》说:“河内曰州”,但“古帝王之都,多在河东、河北,故呼河北为河内”,(见《史记•正义》)。概指今河南省黄河以北,这个地区,商代末期,为殷之都城。周来殷后,把殷畿分为邶、鄘、卫三国。宋朱熹的《诗集传》对此亦作有解释:
        “邶、鄘、卫三国名,在禹贡冀州。……及商之季,而纣都焉。武王克商,分自殷墟,朝歌而北,谓之邶,南谓之鄘,东谓之卫,以封诸侯。”并说:        
        “朝歌故城在今卫县西二十二里,所谓殷墟”。(中华书局1985年版)
        按卫县故城,在河南省浚县西南五十里,今卫贤集,(见《中国古今地名大词典》)而卫县集西二十二里,即今之淇县。
        又《史记•卫康叔世家》:
        “……以武庚殷余民封康叔为卫君,居河淇间故商墟。”
        所谓“故商墟”显为结都,所谓“河淇间”显指朝歌而言可见朝歌即殷纣帝都,故亦称“殷墟”。而《史记•周本纪》《正义》所引《括地志》材料,对朝歌为殷纣帝都,言之更详。
        “纣都朝歌在卫州东北七十三里朝歌故城是也。”并袒述其沿革说:
        “本沬邑,殷王武丁始都之。”并引《帝王世纪》材料说:
        “帝乙复济河北,徙朝歌,其子纣仍都焉。”(P.123)
        从以上材料看,均应肯定朝歌确为殷纣帝都。此外,还可以“牧野之战”证之。
        关于武王伐纣的史实,古籍多有记载。《诗•大雅•大明》第七章、第八章,咏的便是“牧野之战”。第七章言武王伐纣,第八章言武王克商。
        而《尚书•周书》(宋十三经注疏本)记载尤详。综合《周书》之《泰誓》、《牧誓》、《武成》等篇的原文及注疏,略述武王伐纣的经过如下:
        周武王十一年(作者按:《泰誓》《序》作十一年,《文》作十三年。孔安国把十一年作为观兵之年,十三年作为伐纣之年。我们认为观兵之说可信,故以十一年为伐纣之年)。一月三日癸巳(作者按:有说周改正朔在克商以后,此时还应用殷之正朔一月应为十二月,《史记》(即作十二月)岂不镐京出兵伐纣。行军二十五日,于二十八日师渡孟津。过河后于已未日率师北上。于癸亥日陈师商郊,而纣师也陈牧野。第二天,甲子日。天还未亮,双方初一接触,殷纣的军队,由于前徙倒戈,一败涂地。殷纣国败身亡。
        由于后人对《尚书》的怀疑,过去对这一史实的可靠性,也打上问号。但司马迁的《史记》关于“牧野之战”的史实,还是可靠的。尤其是1976年,西周表铜器“利簋(guǐ,青铜或陶制盛食物的容器,圆口,两耳或四耳)”在陕西临同出土,更可心证实《周书》所记“牧野之战”的史实是确实的。(关于“利簋”的出土,见《文物》1977年第八期)这个簋是武王的右史利,用武王赐给他的金铸造的。簋上有两段文字,第一段文字即是“牧野之战”的战前卜文。文曰:
        “?3页下征商,在甲子那天早上。举行“岁祭”进行“贞问”。结果是“克”敌制胜,早晚即有商国。
“利簋”的这段铭文,完全证实《周书》、《史记》所记“牧野之战”的日期是确实的,也证明“牧野之战”的史实是完全可靠的。
        既然“牧野之战”确系事实,那么“牧野”在什么地方?据《史记.殷本纪》《正义》引《括志》的材料说:
        “今卫州城即殷牧野之地,周武王伐纣筑也。”(P.109)
         那么卫州城为今何地?据《资治通鉴》的“卫州”注说:“卫州为汉汲县地”,即今汲县西南之汲城村。此地东北距纣都朝歌七十三里。历史上有名的“牧野之战”,便是在这一带开阔地打起来的。
可见,“牧野”是纣都朝歌的牧野,唯其是距纣都城朝歌七十三里和牧野,纣王于兵败反走,才能于当天死在鹿台;而武王的军队,也才能天当天进入朝歌。如说纣都是在北蒙(今安阳殷墟)而不是朝歌,那么二者将是不可能的。
        此外,还可以周设“三监”证之。
        据《史记•周本记》:“封商纣子禄父殷之余民。武王为殷初定未集,乃使其弟管叔鲜、蔡叔度相禄治殷”(P.126).张守节的《史记·正义》在注这一名时谈到“三监”问题。他先引《地理志》的材料就:“周既来殷,分其畿内为三国,《诗》邶、鄘、卫是。邶,以封纣子武夷;鄘,管叔尹之;卫,蔡叔尹之,以监殷民,谓之三监”。又引《帝王世纪》的材料说:“自殷都以东为卫,管叔监之;殷都以西(作者按应为南)为鄘,蔡叔监之;殷都以北为邶,霍叔监之,是谓三监”。由于二说不同,所以张守节的按语说:“二说各异,未详也。”(P.127)。今之学者,如郭沫若主编的《中国史稿》、翦伯赞主编的《中国史编要》也都采郑玄《毛诗谱》的说法。可证张守节所引二说,《帝王世纪》的说法是正确的。武王克商之后,以纣京师封武庚禄父,但把殷畿分而为三国,设立三监,便不怕武庚叛乱。所以,从周设“三监”,也可证纣都在朝歌而不在北蒙,否则“三监”监所,不会在邶、鄘、卫。
        此外,我们还可以从淇县有关纣王的传说及其生活遗迹来证明信。果如《竹书》所就:“帝辛受居殷。”(《古本竹书纪年》P.24)殷为“邺南三十里的北蒙”,那么在安阳小屯当有关于殷纣的传说及其生活遗址。我们曾访问过安阳小屯村的群众,他们都说这里的老辈人,从没听说过有关纣王的什么传说,更没有听说过哪里有什么有关纣王的生活遗址。相反在淇县,却是说不胜说,数为胜数的。有载诸《史》、《志》的;有留传于人们口头的;有至今仍为淇县地名的。今择要述如下:

        载诸《史》、《志》的,如鹿台:
        《史记·殷本记》:“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P105)。《集解》如淳曰:“《新序》云鹿台,其大三里,高千尺”。瓒曰:“鹿台,台名,今在朝歌城中”。《正义》引《括地志》云:“鹿台在卫州卫县西南三十二里”。
        《水经注》“淇水”条说:“今城内有殷鹿台”。并引《竹书纪年》:“武王亲禽帝受辛于南单之台”。并说:“南单之台,盖鹿台之异名也”。
        《淇县志》(顺治版。以下所引县志材料,皆顺治版):“鹿台在县西十五里南阳社地方,即殷纣积财处”。

        钜桥:
        《史记·殷本纪》:“而盈钜桥之粟”(P125)。《集解》:“钜桥,仓名”。
        《淇县志》:“钜桥在县东二十里,淇河之东,即殷纣积粟处”。

        酒池:
        《史记·殷本纪》:“以酒为池”(P105)。《正义》引《括地志》云:“酒池在卫州卫县西二十三里。《太公六韬》云:“纣为酒地,回船糟丘而牛饮者三千余人为辈”。
        《淇县志》:“酒池,在县西北十五里灵山社大洼村。传为殷纣观牛饮处,至今遗址尚存”。

        殷故宫:
        《淇县志》:“在县西朝阳山,其址尚存”。

        朝歌邑:
        《淇县志》:“即殷旧都,汉置县”。

        郊台:
        《淇县志》:“在县东北十五里吴里社,相传为殷郊祀之所”。

        摘星楼:
        《淇县志》:“一名妲己台。在县城西北隅,与天相接。相似纣与妲己观朝涉之处,今遗址尚存”。

        斮胫河:
        《淇县志》:“源出县西北三里,东南流入卫河。昔日殷纣王斮朝涉之胫即此因名”。

        鹰犬城:
        《淇县志》:“在县东北十八里,昔殷纣畋猎之所”。

        纣王窝:
        《淇县志》:“在县东北十五里四流口社淇河内,相传把纣葬于此”。

        邻近县与纣王有关的古遗址:
        在汤阴县的有羑里城。《史记·殷本纪》:“纣囚西伯羑里”(P.106)。《集解》引《地理志》曰:“河内汤阴有羑里城,西伯所拘处”。
        在汲县的有比干墓。《史记·殷本纪》:“剖比干,观其心”(P.108)。
        《周本纪》:“命闳夭封比干之墓”(P.126)。《正义》引《括地志》:“比干墓在卫州汲县北十里二百五十步”(P.127)。

        有关纣王的传说:
        1、破庄无核枣的传说:
        一天,纣王采纳妲己的建议,要造鹿台,以壮观瞻。费时两年零四个月,才算完工。为庆祝鹿台落成,纣王于鹿台之上,摆下九龙盛筵,大宴群臣。筵席之上,烹龙炮凤珍羞味,酒海肴山色色鲜。酒筵过后,内侍用碧玉盘献上当地特产的灵枣解酒。但见枣大色鲜,脆甜利口。群臣齐声夸赞,独纣王龙眉微皱,默不作声。群臣不解,一时殿上鸦雀无声。稍停,但见纣王轻启龙口道:“好是好,就是有核,美中不足。要是这种枣没核,岂不更好”。据说从那时以后,鹿台一带的枣树,所产的枣,便都无核了。

        2、葬纣王于淇河内的传说
        据说纣王的儿子,最不听他的话。纣王叫他往东,他偏往西;纣王叫他打狗,他偏赶鸡。纣王也很头疼,尽管纣王对一些不顺他心意的大臣,动辄施以极刑,而对自己不孝顺的儿子,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牧野兵败,纣王在死之前,把儿子叫到跟前,嘱咐他自己死后,把自己埋在淇河里,纣王的意思,儿子是个别子,这次让他在自己死后把自己埋在淇河里,他一定会地平原卜一块宝地埋葬自己。想不到儿子这时却一反常态,他想:“自己过去因为看不惯父王的所作所为,而一向不听他的话,遇事好跟他打别扭。如今国破家亡,父王临死的遗言,自己应该照他的话去做,也算尽一点孝心,让他死后也得到点安慰。纣王死后,他的儿子按照他的话,把他埋在淇河里。 
        3、凿断金牛岭的传说
        相传“纣王的江山,铁筒一般”。而殷朝的王气,都聚在金牛岭上,断不了金牛岭,破不了纣王的江山。武王伐纣,兵抵朝歌城外,攻不下朝歌城。姜子牙掐指一算,知是金牛作怪,于是下决心凿断金牛岭。结果白天断了,夜里又长起来。后来姜子牙日夜凿山不止,三天三夜,终于凿断了金牛岭,这才攻下了朝歌城。金牛岭在县西十五里,如今金牛岭中间有一豁口,淇县人叫作“断王口”。
        其它,如姜子牙卖面,黄飞虎镇守淇水等故事,都是淇县人口头乐道的传说。
        至今仍为淇县地名的如:
        卧鸾村:相传为纣王鸾驾存放的地方,今为地名。
        纣王殿:在县西五十里,传为纣王铸造兵器的地方。今为地名。
        薛村(血村):传为纣王牧野兵败后,退到玉门闫外,与周兵背城一战,“血流飘杵”,沧河水赤。沧河入卫河处的“血村”,即因此得名。
        玉女观(玉女关):南临沧河,西靠金牛岭。传为玉女镇守的关口。也称玉门关,今为村名。
        刑盆:传为纣王残杀大臣的刑具,其刑如盆,故叫刑盆。今为地名。
        从上述史料证明,朝歌应确为殷纣这都。
 
        二、不是纣之“离宫别馆”
        朝歌不是纣之“离宫别馆”。试再以《史记》所载武王克商后之善后事宜证之。
        武王于甲子次日即修殷社。
        按:“社”为古代帝王立国之标志。《白虎通·社稷》:“封土立社,示有土也”。“社”必立于帝都,不可能立于“离宫别馆”。
        武王释箕子之囚,百官之禁。
        按:当时上层社会政治囚禁的地方,也只能在帝都,不可能在“离宫别馆”。
        武王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
        按:藏财之“府”,贮粟之“仓”,也只能在帝都或近郊,而不可能在“离宫别馆”。
        武王展九鼎、宝玉。
        按:九鼎为传国重器,宝玉为礼神瑰宝。九鼎必置于帝都,宝玉必藏于神宫。均不可置于“离宫别馆”。
        武王于克商之事毕,“乃罢兵西归”。
        按:朝歌果为纣之“离宫别馆”,武王于攻下朝歌后,必进军北蒙,迁其国宝重器,而不会兵抵朝歌,即“罢兵而归”。纣王于牧野兵败,也必然退兵北蒙,以守王宫,决不会登上鹿台,而遭擒杀。

        三、帝乙徙朝歌,其子纣仍都焉
        根据上述分析,朝歌确为殷纣帝都,不是纣之“离宫别馆”,而且从帝乙起,殷即徙朝歌。关于帝乙徙朝歌之事,不仅古之《帝王世纪》有记载,即近人罗振玉通过对殷墟甲文的考释,也肯定“迁沬必在帝乙之世”,并指出《竹书》“更不徙都”的说法是错误的(《殷墟书契考释》)。罗氏的话,还可以证诸郭沫若对《戊辰彝铭文》的考释。郭沫若说:“卜辞乃乙末年徙朝歌以前之物,有帝乙二十年之纪录,可知徙朝歌乃二十年以后事”(《殷周青铜器铭文研究》)。还可以从殷代诸王名谥中见不到帝乙、帝辛的名谥得到证明。据王国维、陈梦家等人对殷代帝王名谥的考释,证明殷墟甲文所载殷代帝王的名谥与《史记·殷本纪》所载帝王的名字基本相符,独缺昭明、曹圉、帝乙、帝辛四代(见吴泽《中国历史大系·古代史》P.5)。按昭明、曹圉为殷之远祖,甲文付缺,可暂存疑。而帝乙、帝辛乃商代末世之君,应无庸疑。那么在殷墟甲文中,为什么见不到帝乙、帝辛的名谥?关于这个问题,王国维在他的《古史新证》中曾说:“卜辞出于殷墟,乃盘庚至帝乙所刻辞,其先王中自无帝乙、帝辛之名”。吴泽在《中国历史大系》中也有类似的说法:“至于帝乙、帝辛末见诸卜者,则因殷墟卜辞的最后制作是帝乙、帝辛时代,也就是说,殷代最后主祀的,即最后祭辞的最后制作是帝乙、帝辛;被祭祀的先王先公,当然也以文丁为止,故甲文中无帝乙、帝辛的名谥,也看不到帝乙、帝辛的名字”(P.6)。对于他们的解释,我们是不敢苟同的。难道说殷代最后祭祀祖先的人是帝乙、帝辛?考武王克商,立纣子武庚以续殷记,时间虽短,证明帝辛之后殷祀末绝。果如《竹书》所言,盘庚徙殷至纣之灭,更不徙都,那么,实际殷商的最后主祀人应是武庚,而不是帝乙、帝辛;反之,帝乙、帝辛都应在被祀的先公、先王之列的。殷商被祀的先王先公应以帝辛为止,而不是以“文丁”为止。而在殷墟的刻辞中,应见到帝乙和帝辛的名字。但实际,在殷墟的刻辞中,被祀的先公先王止于文丁;刻辞止于帝乙。但原因不是如王国维、吴泽所说的;原因在于帝乙的迁都。因为帝乙之世,殷已徙朝歌,帝辛都朝歌,当然在殷墟甲文中见不到帝乙和帝辛的名字。

        四、还历史以本来面目
        朝歌作为殷都,历武丁、武乙、帝乙、帝辛四帝。考武丁、武乙为时较短,而帝乙、帝辛合起来却有近七十年的历史,因而朝歌方兴未艾留下能证明为纣都的文物。据我们所知,解放前有无发现,已不可知;解放后,淇县文物管理所虽对淇县地下文物进行过普查,但并未进行过发掘。然而有关晚商文物,却因开荒、翻地、起土等种种原因,时有发现。但朝歌殷墟出土的晚商文物毕竟很少,更没有发现与都邑相称的遗址。分析原因:一、朝歌殷墟不同于安殷墟。安阳殷墟为河水淹没,所以殷王室卜辞及其他文物,能够完整地埋在地下,保存下来。朝歌殷墟则不然,武庚叛乱后,周兵二次攻下朝歌,“朝歌为墟”,宗庙、宫殿皆焚于火。且三千年来,沧桑变幻,即使有些遗物,也早荡然无存。二、朝歌究竟是否为殷都,直到今天,认识仍不一致。因而朝歌殷墟一向未引起人们的重视,没有进行过探查与发掘。因而殷纣宫遗址何在?地下有无遗物,都无从肯定。但朝歌故城残壁尚存;摘星台遗址犹在;斮胫河仍潺潺南流,这都是载诸史册,不可移易的见证。
        因而要解决朝歌是不是殷纣帝都这一长期争论的问题,关键是从《竹书》“更不徙都”的说法中解脱出来;从历史的实际出发,把地下发掘与史料研究结合起来,才能得出比较允当的结论,才能还历史以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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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谈朝歌为殷纣帝都 
                                                                            田涛著《纣都朝歌》

        纣都朝歌(今河南淇县),原是载诸史册及地方志的事实。但近几十年来,自从甲骨在安阳把墟出土,王国维的《说殷》问世,《竹书》的“更不徙都”说,即被奉为圭臬。我国文术界,遂把洹水南之殷墟,说成是盘庚到帝辛,二百七十三年的帝都,从而抛弃了历来史书所说的纣都朝歌说。然而历史的实际,并非如此。说安阳殷墟为殷都,我们并不否认,但要说安阳殷墟是盘庚到帝辛,二百七十三年的帝都,则大谬然。因为史书所载及地下发掘的事实,都否定了这一说法。首先我们说说盘庚迁殷的问题,盘庚迁殷并非迁今安阳殷墟,迁的是西亳,盘庚是都西亳的。且看《史记》所载:“帝盘庚之时,殷已都河北,盘庚渡河南,复成成汤之故居”(《殷本纪》)。“成汤之故居”何在?近年来由于偃师商城的发掘,如今学者大都肯定偃师商城是汤都。偃师商城的发掘,不仅证明偃师确为汤都,而且也证明偃师商城为盘庚之都。因为在偃师商城的发掘中,考古学者发现这座古城是在使用一段时间后即被放弃,后来经修补后又重新使用的,而再次设都于此的殷王便是盘庚(见《全国商史学术讨论会论文集》,P.414—415),此证一也。盘庚都西亳后,历小辛、小乙,直到武丁还都西亳。何此为证?可以武丁访贤,后于傅险得傅说证之。傅险“在今陕州河北县北七里”(《括地志》),即今山西平陆县一带,为西亳之野。此证二也。关于盘庚迁殷非今安阳殷墟,还可以安阳殷墟的考古证之。根据安阳殷墟的发掘,从出土的十五万片甲骨中,还未发现一片是盘庚,或小辛、小乙的甲骨;在安阳西北冈殷大墓的发掘中,也未曾发现一座墓是盘庚,或小辛、小乙的陵墓(《商代的墓碑地制度》见《考古》,1983年10期),此证三也。以上事实,足可以证明盘庚并未迁都今安阳殷墟。《竹书》说盘庚是始都北蒙的殷王,此说是不足信的。那么《竹书》“更不徙都”说,是不是事实呢?考盘庚都西亳后,历小辛、小乙到武丁。武丁五十年,即离开西亳徙河北,先都沫,有今河南淇县之武丁遗存为证。后徙北蒙,有安阳殷墟出土的文物为证。可证盘庚迁殷后,其后王并不是固定在西亳“更不徙都”。武丁是盘庚后王中第一个都北蒙的殷王,武丁都北蒙后,历祖庚、祖甲、廪辛、庚丁、武乙、文丁、帝乙前期,北蒙作为殷都,实际是历六代八王一百六、七十年。但武丁都北蒙后,其后王庚丁、文丁即曾迁回西亳,否则武乙不会“复去亳,徙河北”(见《殷本纪》)。帝乙也不会“复济河北”(见《帝王世纪》)。可证武丁都城北蒙后,其后王也不是固定在北蒙,“更不徙都”。从以上事实看,《竹!书》的“更不徙都”说,也是不足信的。实际上,商代后期,盘庚后王也多因水患,碾转迁徙于西亳、朝歌、北蒙三地,商代后固定于一地“更不徙都”。所以说,作为商代后期的都城,应不止安阳殷墟一处,朝歌、偃师也应称为殷墟。
        纣是朝歌的。纣都朝歌,始自帝乙。皇甫谧的《帝王世纪》说:“帝乙……徙朝歌,其子纣仍都焉”。皇甫谧的话,又为近人罗振玉通过对殷墟的考释所证实。罗氏说:“《竹书》‘更不徙都’说是错误的”。并肯定“迁沬必在乙之世”(《殷墟书契考释》)。皇甫谧的话也为郭沫若对《戊辰彝铭文》的考释所证实。郭沫若说“徙朝歌乃二十年后之事”(见《殷周青铜器铭文研究》)。郭沫若又说:“帝乙末年必有迁沬之事。如无此事,不唯旧史料中有多少事实成为子虚,即卜辞中有多少现象也无从说明”(《卜辞通篡》)。我们说帝乙二十年后,必有一场大水,是河水暴涨,淹没了王朝,帝乙是因水患而迁都朝歌的。帝乙迁朝歌后,殷都北蒙即沦为一片废墟;纣都朝歌五十多年,在纣王时代,北蒙这座历史名城早已成为一片荒墟,并在人们的记忆中逐渐给淡忘了。这就是武王代纣,纣王于牧野兵败后,不退守北蒙而兵撤鹿台;武王克商后,不进军北蒙,直捣“黄龙”,而兵抵朝歌,即罢兵西归的原因。这说是武王迁九鼎于朝歌,而非迁九鼎北蒙的原因。笃信“竹书”说的人,不知对上述史实,当作何解释?纣是都朝歌的。纣都朝歌除史书记载外,还可以证诸淇县古城垣。1984年,全国商史学术讨论会在河南安阳召开,代表们在淇县参观时,中国社会科学院故夏鼎院长曾说:“淇县古城垣是典型的商城”。此外,还可以证诸淇县有关纣王的传说及生活遗迹。朝歌为纣都,还可以证诸1977年在陕西周原出土的商人“庙祭甲骨”。尽管有人把这些“庙祭甲骨”的时代,叛作是“殷墟甲骨文第五期帝乙、帝辛时期”(《甲骨学通论》),但我们仍然不相信这些“庙祭甲骨”会来自殷都北蒙。尤其是其中的H11:1(一、图13),如确系帝辛眩辞,它就更加不可能来自殷都北蒙。因为武王伐纣,攻的是朝歌;周公二次东征,征的又是朝歌。朝歌是纣都,帝辛卜辞,只能来自朝歌。
        “纣都问题”的讨论,还在深入进行中,谨再以此文,重申纣都在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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