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壁市《淇河文化研究》网        淇河文化研究第一卷(2005-2006)

 

仰望先商——刘庄遗址散记(附相关联接、图)

李德庆

                 http://www.hbrb.com.cn/hbrb/wnews/shownews.asp?id=9719
          春分已过,清明在即,淇河北岸土崖间的日影一日高过一日。河床一再下切,光影下的鹅卵石分层愈发明晰可辨。由沿淇步道东起一两公里北望,土崖之上,青的是遍野疯长的麦苗,黄的是连片盛开的油菜花儿。除了崖上飘过的花香、崖下流淌的河水,一切又都是凝固的、静谧的,似乎千百年来莫不如此。
        就在一百多天前,一场轰动整个文物界的大规模考古活动———位于此段河床北部的刘庄遗址田野发掘刚刚结束。
        就在一周前,经过层层筛选,刘庄遗址考古项目入围2005年度中国十大考古发现。
        刘庄,京广铁路以西300米一座依水而居的普通村庄。除了家家都出过捕鱼网虾的好手之外,庄户人从来没想到过他们的生活会跟十大考古项目发生某种联系。
        在历时5个月之久的整个发掘中,总计动用刘庄本村农民200余人参与,开挖10×10米探方76个、5×10米探方2个,揭露面积达7700平方米。
        “咋会想起来在俺村地里挖开这么大一片墓来?”“这探方边边儿切恁直干啥哩? ”村民言语间哪个不是充满了惊奇、疑问和感慨?
        遗址发掘事关南水北调。
        从1994年始,河南省文物局组织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省古代建筑保护研究所和南水北调工程所涉及省辖市文物部门,会同省内外有关科研和设计单位,对中线工程河南段总干渠沿线展开文物调查、勘探、复核和确认。耗时十载,到2005年初,查明调水工程涉及全省文物点330处。
        此间,按照省文物管理局统一部署,市文物工作队对刘庄遗址进行了复查和文物钻探,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派员对其进行试掘,出土有少量陶器、贝币等。
        勘查表明,刘庄遗址位于南水北调中线总干渠里程662公里处,面积达30余万平方米,干渠占压遗址面积为7万余平方米。
        实际上,刘庄遗址第一次引起世人注意是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1932年,南阳人、原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 研究所研究员郭宝钧先生率队发掘辛村墓地、大赉店遗址期间,即发现该遗址。此后历经调查确认其为仰韶时代晚期遗址。1986年,鹤壁市政府依此将其公布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国文物分布地图集·河南分册》亦将其时代标注为仰韶文化时期。
        仰韶为何物?仰韶绝不仅仅是同名品牌白酒的代名词。公元前5000年到4000年左右,存在于黄河中下游现今甘肃、陕西、河南一带的新石器时代文明,因最早发现于豫西渑池县仰韶村,故名仰韶文化。
        刘庄遗址考古工作队员李辉:实际上最初的发掘目的仅仅是冲着仰韶文化遗存这一块儿,计划工期也只有两个月———这个时期的遗址各地多有发掘,除非出现新的重大发现,通常价值不会太高。
        出人意料的是,随着遗址上层越来越多的墓葬揭露开来,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李辉说,墓穴内陶鬲等时代、地域特征明显的随葬品的出土,使得考古队员的内心为之怦然一动:这里不单纯是一个普通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分明还覆存着一个规模巨大、分布密集的先商墓葬群!

        所谓先商,通俗地讲,就是商人族群在推翻夏政权以前本族文化的发展时期。也就是说,先商尚处在夏的时代。先商文化即商立国之前创造的考古学文化。
        学界一般认为,夏朝以豫西为中心,势力范围辐射现今河南大部、陕西东部和山西南部;而商人起源不明,后期主要活动于豫北、冀南一带,安阳、邯郸都有其遗迹分布,但在刘庄遗址发掘之前,同时期大面积墓地的发现,在考古学上一直是一个空白。
        由考古圈内及至圈外,刘庄遗址震荡波迅速播散开来。有关动物考古、植物考古、环境考古、体质人类学等方面的专家都亲临发掘现场进行专题考察研究,一批学界顶尖级人物如中国考古学会副理事长张忠培教授,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邹衡教授,国家文物局专家组成员、北京大学文博学院李伯谦教授等;河北省文物局,河北、陕西两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邯郸、濮阳两市文物工作队,安阳殷墟博物馆,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安阳工作站等省内外众多文博单位纷纷派员实地考察;本市及周边地区的文物爱好者和普通群众更是蜂拥而至。
         各路专家的意见迅速趋同:刘庄遗址上层墓葬群属典型的先商文化遗存,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考古学价值。
        考古工作队一级技工孟军峰:能遇上这么重大的发掘,应该是很幸运的。高峰时同时要开挖几十个探方,每四个人负责一个探方。除了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鹤壁市文物工作队的技术人员,发掘队伍同时还邀请了山东大学、河南大学、郑州大学的师生二三十人,光是往返工地用的自行车就新买了40辆。你想那场面该是多么壮观!
        从2005年7月到9月,又从10月到11月,田野发掘最终进行了两期,发掘出分布于东西110米、南北55米范围的先商墓葬总计330座,同时发掘了处于遗址下层的仰韶时代聚落遗存,取得了重大考古收获。
        记者没能亲历孟军峰所言发掘高峰的壮观,不过倒是有幸目睹了对墓葬区的小部分发掘过程。那个时候已近岁尾,朔风呼啸,黄土飞扬。目测墓地南距淇河不过300余米,东南分别距离现有断崖约70米和20米,土层少有的深厚,显然是毗邻的刘庄人世代耕作的一块宝地。
        经现场考古人员指点,记者辨明墓葬在发掘区域内分属相对独立的东、南、西三个墓区,三者相连布局接近“品”字形。除去笔顺上的最后一个“口”字区域发掘已近尾声之外,其他两个“口”字村民已将其回填复耕,与河床之上连片的良田并无二致。
        西区给人的直感是墓葬排列相当紧密,间隔仅在1米左右,同时又十分规整。清一色的长方形竖穴土坑,东西成排,多头向北,但亦有少量与主流朝向不同的北向或东向墓葬分布,只是南向墓葬极少,西向基本不见。记者就此向专业人员讨教:是否与西、南近水有关?李辉指出,除了地形地貌,古人墓葬朝向还可能与原始崇拜、宗教等多种因素有关,一时难有定论。
        2006-3-30淇滨晚报 

                                                 仰望先商(下)——刘庄遗址散记

        也许是上部遭到晚期堆积破坏的缘故,墓葬大多较浅,一般不及半米。考古人员称,全部发掘的墓穴最深不过1.2米,最浅的仅约0.1米。
        墓主葬式均为单人直肢、仰身或俯身,骨架保存较差,多腐朽不全,有的甚至仅见几颗牙齿。也难怪,先商当早于公元前16世纪立商之时,算来距今应该有四五千年之遥了。
        时光轮转数以千年,人类的体格身长应该有较大变化,但对比狭长土坑内的一具具残存的骨架,除去纤细短小显然是未成年人的部分骨架外,我们很难看出这些远古的商族人与今人在身高上的细微差异。
        然而,葬具和随葬品的出土依然包含了大量信息,从中我们不难找到时间留下的深深烙印。
        多数墓葬难觅葬具踪影,部分见有木椁,而石棺的发现,在中原地区已发掘的同时期遗迹中倒是绝无仅有的。
        编号为M145的墓葬,其石棺由13片未经加工的自然砾石围成,其上平盖3块片石象征棺盖,制式最为典型。同时,还出现有头脚两端各竖置一块或多块石头的墓葬,我们不妨将其看作石棺的简化形式。
        与石棺墓的少量存在不同,接近70%的墓葬都有1-6件不等的陶制随葬品。这些随葬陶器器形名目繁杂,按用途可分烹饪器(如罐、鼎、鬲)、饮食器(如豆、盆)、汲水器(如罐)、浇水器(如罐、鬹)和贮器(如罐、尊)等十多个类别,仅陶罐就有鼓腹、单耳、折肩及橄榄形等多个品种,足以显示那个时代陶艺的发达。这些陶器多为夹砂或泥质灰陶,同时有一定数量的褐胎灰皮或黑皮泥陶,其他陶色较少;纹饰以绳纹为大宗,弦纹及镂孔也占相当比例,另有少量绳切纹。
        除了生产生活所用的陶器,个别墓葬随葬的石质器物引起了考古人员的特别注意———其一为精美异常的石钺,其二为同样精美的绿松石串饰。
        钺属礼器,并无实用价值。磨制得十分光滑、细致、规整的那块齿刃石钺,在那个时代应该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遥想千百年来与那碗口大小的石片并存于地下的墓主,当年该享有何等的威严!
        耐人寻味的是,佩钺首领的墓坑规格与其他墓葬相当;石钺之外,其他随葬品也仅有普通陶罐一只,而且除了无意识的破坏,整个墓区并无任何盗掘痕迹。如此看来,这位首领堪称“清明”与“亲民”,至少不该归入“腐败”之列。
        首领和他的子民所处的时代正值奴隶社会,但是通体来看,众墓主骨架舒展,并无刀割箭伤的痕迹,亦无殉葬现象,均系正常死亡;随葬品数量、等级相当,个体之间差异不大;整个墓区未见青铜器等金属器皿。由此我们可以大致判断,刘庄先商墓葬区属平民墓葬区,而非贵族墓葬区,可能是一座社会分化程度不高、生活相对平静的普通村落的公共墓地。
        就是这座普通村落的墓地,省文物局在其刚刚编纂完成的2005年《河南省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文物保护项目年报》里给出了简短但极有分量的评价:“刘庄遗址先商墓地的发现,为先商文化的发掘研究工作填补了一项空白,是该研究领域的重大学术突破。它的发现将对先商文化的墓葬制度、人种族属、社会结构,尤其是商人渊源等重大学术问题的研究起到很大的推进作用。”
        刘庄遗址将为我们最终展现怎样的先商历史文化画卷,尚需时日以待。主持现阶段遗址出土文物后期整理工作的李辉告诉记者,眼下他们已经拼接出上百件陶器,以现有9名技术人员的力量,完成全部上百麻袋陶片的洗、晒、粘、修等任务,仍需1年左右的时间。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我们生活的淇水之滨,确实存在过一个比较繁荣的先商族人的生活区域,其村落遗址及其他相关遗存的发现,应该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只是这些先民们身葬河岸的二三阶地之上,身下布有大量的鹅卵石,必是依河而居,而墓葬区为何不见一件渔具?身后既有随葬品,生前就该有私有财产,处在奴隶社会的这些墓主究竟是何身份?同时代主要见于北方长城内外的石棺,以简化形式于中原地区连片存在绝非偶然,两者之间是否有过某种承继关系?
        太多太多的疑问,恐怕只能留待考古工作者对已发掘资料深入整理研究后才能澄清。也许,透过墓葬这一人类社会活动的截面,我们尚不足以看清商人的面貌,便只能寄希望于新的发掘与发现。这,也许正是考古科学的魅力所在。
        值得一提的是,对刘庄遗址包涵的另一个历史时期的文化遗存———位于下层的仰韶时代晚期大司空类型聚落的发掘,同样收获颇丰。
        大司空为安阳所辖的一个村子,因早年发现豫北特征的仰韶文化遗存而被赋予了新的含义。刘庄大司空类型文化遗存共发掘灰坑窑穴436座、房基1座、陶窑1座、灰土堆积9个、陶片铺垫遗迹5个、灰沟9条、灶坑8座以及大批规律分布的居址柱洞。主要的4条灰沟均为西北-东南走向,考古人员认为与居址有关。其中,长约75米的一条灰沟贯穿伸出发掘区域,沟底人工铺垫石块,下为碎小石子和砂粒,被认为是排水之用,这在以往同期史前遗址考古发掘中较为罕见。
        大司空类型聚落遗址出土的遗物主要为陶器、石器、鹿角器等。与晚于它的上层先商遗址不同,该遗址出土的陶器尽管加工精度稍逊,但更重着色与纹饰,彩陶均饰红、黑彩几何纹样,因而尤为抢眼。两相比较,是否可 以认为,后人更重实用,而前人则偏好浪漫呢?
        考古工作队领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赵新平说,先商文化墓地布局清楚,保存完整,随葬品丰富,于黄河下游地区,无论是夏文化、先商文化还是东夷文化,均为首次发现,尤其石棺及其简化形式墓葬的发现,更是为我们提供了探讨商族起源的新线索;而豫北地区大司空类型聚落遗址,经大规模发掘的也很少,刘庄遗址面积大,遗迹遗物较为丰富,聚落布局也可窥其一角,这一切将有助于学术界深入探讨研究大司空类型文化的遗存及其相关问题。
        赵新平和他的同事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2005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的送评定评工作已是迫在眉睫,预计下个月晚些时候会有最终结果。市文物局郝亚山局长同时透露,刘庄遗址先期整理出的部分文物,计划于“五一”前后与期待已久的社会各界见面,目前布展准备工作已经展开。
        春天,是孕育的季节,但谁又能说不是收获的季节呢?
        徜徉在淇水辉映的春光里,体味沿淇两岸的大赉店史前遗址、辛村卫国墓地、玄天洞元塔以及赵南长城、找寻中的赵国都城等一处处文化瑰宝,让人不禁感叹淇河母亲胸襟的博大,古往今来她哺育了多少勤劳、智慧的儿女,打造了世人瞩目的历史文化长廊!
        (资料图片由刘庄遗址考古工作队、市文物局提供) 
        2006-3-31  淇滨晚报
                                                   刘庄遗址入围2005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记者 靖桂宇)3月10日,记者从有关部门获悉,由国家文物局指导、中国文物报社和中国考古学会主办的“2005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评选入围项目日前揭晓。我市刘庄遗址考古发现成功入围。        
      “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评选活动从1991年开始,目前已评出百余项重大考古成果。“2005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最终评选结果将于4月17日公布。
      据了解,在此次初评活动中,我省有3项考古发现入选,分别是刘庄遗址、洛阳瞿家屯东周大型建筑遗址、内黄三杨庄汉代聚落遗址。
        2006-3-13 鹤壁日报
                                                       鹤壁发现先商时期大型公共墓地

        新华社郑州2月8日电 (记者 桂娟)古人员日前在河南省鹤壁市刘庄遗址首次发现先商时期大型公共墓地,共发掘墓葬336座。
      主持发掘工作的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赵新平说,这是2005年度南水北调文物保护控制性项目最重要的发现,为先商文化的研究填补了一项空白。
      先商文化是夏代商人族群创造的文化,此前我国发掘的先商文化遗址主要是居址,从未见到过这一时期的墓地。此次发现将为研究先商文化葬俗葬制、人种族属、社会结构、商人渊源等重要学术问题提供实物资料。
      据介绍,墓地位于遗址上层,分为东、南、西三块,三者相连,布局呈“U”字形。其中有随葬品的墓葬208座,占墓葬总数的60%以上,一般随葬陶器1至6件不等,出土有石钺、绿松石串饰以及鼎、鬲、罐、豆、盆、圈足盘等陶器近500件。专家初步判断,这是一处以中下阶层为主的氏族墓地。
      一座石棺墓引起了专家的特别注意,这一石棺由13块自然片石组成,上部平盖3块片石象征棺盖。此外,还发现有近20座在墓主人头脚两端放置一块或多块石头的简化石棺墓。
      赵新平说,这一时期的石棺墓主要见于我国北方长城内外附近区域,中原地区前所未见,石棺墓的发现为探索商族的起源特别是“商族北来说”提供了新线索。
      刘庄遗址位于鹤壁市淇滨区大赉店镇刘庄村南,南水北调中线干渠662公里处。作为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首批实施的文物保护控制性项目之一,经报请国家文物局批准,去年下半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对刘庄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发现大批仰韶时代晚期遗迹以及较大规模的先商墓地。 
         鹤壁日报 2006-2-9

                                            河南文物探访苦旅:先商部落石头文明的传奇(多图)  
                                              中国网 2005.11.28.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文/图  
                                             http://www.china.com.cn/chinese/news/1043124.htm
        上世纪80年代已在此立起仰韶文化遗址保护碑,不想却发现了更为夺目的先商墓群。 
        刘庄遗址发掘已近尾声,只剩下4个探访。
        刘庄附近的淇河河道古已有之。夕阳西下,波光粼粼。
        一朝之景,千年未变。 
        300多座带有大量随葬品的聚落墓葬群,昭示着这是商族建立商朝之前的一个重要活动区域。 
精美的彩陶、绿松石串饰和带有柱洞的房址,诉说着当时人们在有限条件下创造出的多彩生活。石棺、石钺和石斧等石器的出土,则使中原古文明呈现出一个近似石头文明的异态,这个前所未有过的文化片断意味着什么呢? 
        这片土地的主人,是还未建立商朝的商族部落。紧邻其南,是千百年来日夜涌动流淌的淇河水。聪慧坚毅的商族人在淇河水的滋养下,打造出华夏文明的青铜时代。河南省鹤壁市刘庄仰韶文化与先商文化遗址的发掘,为我们逐渐打开了一段先商部落传奇的截面。
 
         一次惊人的发现
 
        从鹤壁市新区汽车站步行不到2公里,就到了刘庄,一条狭窄的土路在眼前延伸。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凸露于地面,光滑的边际,不知缘于河流的冲刷,还是行人鞋底的摩擦。不远处,遗址发掘工地翻出的土堆清晰可见。 
        来刘庄之前,我从资料中获知,这座遗址最早在1932年就被人发现。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家搞大规模文物考察,人们再次感觉到了这片土地下涌动着的古老文明的热流,并于上个世纪80年代在此竖立了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碑。但由于种种机缘,它的正式发掘,一直到今年6月底 
        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文物保护工作启动才开始。 
        距现场越来越近,已经闻到了泥土的气息。一台拖拉机停在工地的北侧,拖斗里盛的是用于湿润探方的清水,人们或立或站,分布在工地最北向的4个探方前。 
        身后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声。我挪到一边,几位考古队员和村民匆匆驶过。一位老汉好奇地回头来看我,却像熟人一样招呼:“过来了?”只有500余年历史的刘庄人,曾经和我一样对这片遗址下的埋藏有着浓厚的兴趣,但现在,漫长而枯燥的考古接近尾声,他们的兴趣转移到了造访的外来人身上。 
        考古人员告诉我,刘庄遗址的总面积是30万平方米,这次主要发掘属于南水北调干渠范围内的7000多平方米。目前,工地只剩下3位专业人员和十几位农民工在忙碌,在一周内,最后4个探方的工作也将完成。 
        如今的发掘现场,已经归于平寂。向东看,夏天开挖的50多个探方已经返田,外表上无任何异样,就像它们被发掘之前。后来开挖的十多个探方呈长方形,四四方方的探方隔梁与遍布其中的圆形灰坑,恰如一副战至中局的棋盘,令我想起距离此地不远的黑山,那里曾有人认为是围棋的发源地。 
        但在几个月前,这里还曾有着持续不断的惊人发现。人们最初认为,这片遗址不过是博大精深的仰韶文化又一处实证,但随着发掘的进行,在只有一米多厚的文化层的上层,他们发现了更多的先商文化遗存,包括330多座墓葬、房址和大量随葬陶器。虽然先商文化不是这片土地上最早的聚落,但在国内,这是首次发现的大规模的先商墓群,这对研究商人的葬俗、社会结构与族种渊源将有巨大的推动作用,对夏商周断代工程也提供了新的实物资料。 

         先商文化的乐土 

         51岁的村民周春青轻举小耙,扒拉着探方上的表土。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里又住人,又埋人,最后又没有了人? 
        老周混淆了时代在这片土地上的叠加。这是一块宝地。古老的淇河虽窄而短,总长不过161公里,但蜿蜒至此,却圈起了一片肥沃的高地。站在这里环视四周,地势明显走低。而老周似乎是为了印证这点,说这一片地村里人是要均分的。 
        处于仰韶时代的先人也看中了这片高地,在此生活繁衍,后来的商族人在此定居,留下了大量居址和墓葬。至于还有没有后继者,只有一米多深的文化层给出了否定的回答。究竟是为什么,战争还是洪水的破坏?这是一个谜。 
        但对人们来说,认定这是一处先商文化的重要活动遗址已经足够了。商族在立国之前,他们的活动和文化是什么样呢?这段历史因为距今年代的久远,有太多的空白需要填补。而今,刘庄遗址,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先商文化的截面。这片遗址中,虽然没有找到金属制品,但陶器种类齐全,鼎、罐、鬲、豆、盘、盆、簋、斝、爵等和完整的陶窑都有发现。当时的人们可以用这些东西,到不远处的淇河取水、做饭。而大量有规律分布的墓葬,也昭示了商人丧葬制度的某种规律,如棺材的方向,头一般朝向东和北,多为单葬,随葬物品则随着家境的差别而多寡。 
        站在隔梁上,近距离观察那些如棋子般浑圆的窟窿,心中生疑古人挖这个大圆是做什么用。考古人员告诉我,那是房屋的柱洞。房子的形状目前还难以推测,但说明当时人们对居住环境有了要求。遗址还发现了一些动物骨头,以及女人用于装饰的绿松石,丰富的出土物,似乎都在说明当时生产力的发展和上层的富足。 
      中国历代都不乏富足的社会,但他们却极少有落后边远民族的张力。因此我更关注的是,作为商族先祖的他们,是如何集聚起力量取代夏朝的呢?一个个还未回填的墓道引起了我的注意,尸骨已被人移走,普遍狭小的墓道,透着一股朴实无华的气势,人躺在里面想翻身都难,但整齐的边沿,却又隐藏着莫名的魄力。这或许是节约用地的考虑,也是力量集聚的一种暗示。隐隐地,我似乎看到了商族人弯腰蓄力的姿态。 

        神秘的石棺之谜 

        除了先商墓葬群的规模,刘庄遗址颇为引人注意的是一些石制品的出土,石斧、石凿还有石钺,最突出的是一座石棺。石棺我没有亲眼看到,听说它被运到了鹤壁市博物馆,但连同它的主人,一具完整的人骨,会在不远的将来被清理后进行展出。 
        中国的土木文明,常被拿来跟非洲以及美洲的石头文明作比,因为土木的易朽,多少人为秦砖汉瓦未现之前那些远古构筑的消失发出过叹息。但在中原地带,一具前所未见的先商时代石棺的出土,却让人一激灵。这是否能代表一种石头文明,或者石头文明在中原先商文化里曾有过短暂的繁华呢? 
        似乎是一种先兆,在穿越刘庄抵达遗址的途中,大大小小的磐石随处可见,村民用石块垒成简单的院墙,围一畦菜地;也有人家以两具石狮子立在门前,惟妙惟肖。浓重的石头气息,愈发使我在内心将石棺与石头文明联系起来。 
        但在电话里,主持这座遗址发掘的专家否认了这种联系。他给我描述了石棺的形状,它是由几十片扁平的石板拼接而成的,一块块地铺在墓主的四周。也就是说,不是想象中的通体完整的石棺。而那些石头,也没有人工的痕迹,似乎就是从附近河里拾捡来的。 
        遗址中还发现了几座墓葬,尸骨的头和脚端放置了石块,这被专家们视为石棺的简化形式。可惜都已见不到,但走在发掘现场星罗棋布的灰坑之间,这些坑的底处通常布满圆形的卵石,犹如一个个鸟巢。而不远处的淇河两岸崖壁,有着更为大块的岩石,附近的浮山,在远古曾为火山,为此地提供了大量火山岩和孕育肥沃土地的火山灰。一个疑问在脑中升起:此地石料遍布,为什么没有石料的更多利用,而只有区区几座石棺呢? 
        根据考古人员的推测,石棺墓主的身份当是这个先商聚落里面的领袖级别人物。遗址还出土有一把石钺,这是一种类似于石斧的器具,它已经由武器演变成一种倚仗用具。不知是否巧合,两种罕见石器的用途,都与势力的象征联系在了一起。我不禁联想起商朝后来的建制,朝廷的礼器使用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什么级别的人物配用什么级别的礼器,比如当时的最高级别是九鼎八簋,下面的人依级享之。不然,就是败坏朝纲,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也许在这个聚落里,石头虽然不是一种稀缺资源,却因不朽而成为地位的象征,只有首领死后能够享用。于是,泥土和木材代表着低下与普通,石头成为高贵的象征。但强大的商文明,或许在不久以后就掌握了更为坚硬的青铜的铸造技术,于是,已习惯于土木造屋的他们,对石头的用途,也如今天的刘庄般,成为菜园的垫墙石而已。 

        记者手记公平的河流 

        遗址东南,淇河拐了一个弯,环抱着这片孕育古文明的热土。 
        我沿着岸边的陡坡,下到了水边。几株柳树植根浅滩,根部的毛须蓬松下垂,犹如垂钓的蓑衣老人。河水清澈,周身纹着绿泥的石头密集地躺在河底。两只白鸟立在河心的沙洲至上,意态安闲。“淇水悠悠,桧楫松舟”,诗经中有39篇描述淇河两岸的秀美风光,一朝之景,似乎千年未变。 
        今人沿着河道修建了一条由鹅卵石点缀其间的水泥小路,锻炼的老人们吐着寒气,执手喘息而过。遥想数千年前,是否也会常有几个蓬头小隶,抱盆负罐,赶到河边打水,被这美景陶醉得忘了返还? 
        听老人们说,淇河出产三样贡品,鲫鱼、缠丝鸭蛋、冬凌草。商人在此聚居的时候,鸭蛋大概还没有,冬凌草的抗癌作用也未可知,但河里的肥美鲫鱼,一定是他们圈足盘里的常用食品,“瞿瞿竹竿,以钓于淇”,若是嫌钓鱼速度太慢,“清且涟漪”的河水使鱼儿无处可藏,撒网来得更快。 
        河流,就是这样慷慨,给予人们心田的滋润,壮阔的气魄,还有这些四季不缺的美味。 
        当地人告诉我,淇河的两岸,一侧是浮山,一侧是高地,其河道自古至今未有大变。许是因其贯穿古今而这般稳定,淇河河畔成为一条名副其实的文化遗产走廊。除了刘庄遗址,淇河岸边有众多仰韶文化遗址与人文景观。它的下游,正是作为商代末期四代帝王都城和西周卫国都城的淇县朝歌。淇河之于商人的功业,意义是如此明显。 
         夕阳西下,淇河波光粼粼。我突然想起,相传周文王就是在淇河青岩绝附近那酷似太极图的湾流前,灵动而演出周易八卦,淇河边更有文王观景处、姜子牙垂钓处等人文古迹。冥冥之中,淇河哺育着商人的先族,也滋养着周人的前辈。 
        我不得不再次感叹孕育文明的河流,缘于它的多产,更缘于它的公平。(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 文/图)  

           我市刘庄遗址入围“2005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2006.3.14   鹤壁电视台 
    日前,由国家文物局指导、中国文物报社和中国考古学会主办的“2005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评选入围项目揭晓,我市刘庄遗址成为24项入围项目之一。  
    刘庄遗址位于我市淇滨区大赉店镇刘庄村南,遗址面积30多万平方米。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占压遗址面积7万平方米。刘庄遗址由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我市文物工作队于2005年6月底发掘,其中发现不同时期各类遗迹600余个,出土大量文化遗物,采集大批人骨、兽骨、木炭、土样等标本,共发掘墓葬269座之多,其中还发现了一座石棺墓。中原地区发现夏代大规模公共墓地目前尚属首次,为先商文化的发掘研究工作填补了一项空白。这一时期的石棺墓在中原地区也是前所未有,石棺以及其简化形式墓葬的发现亦提供了探讨商族起源的新线索。 
    据了解,评选中入围项目充分考虑其学术价值、是否推进学科发展、社会影响、发掘中的文物保护意识等因素,同时综合时代和区域考古成果等,从2005年国家文物局批准发掘的100多项考古发现中筛选出了24项,我省入选的有3项,我市刘庄遗址成为其中之一,最终评选结果将于4月17日发布。 (记者:秀芬   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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