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浚县---(第一卷)
 
   
       
“有山在而水自流——探访浚县泥咕咕系列”之二古庙会“养”了泥咕咕
作者:姚 伟
(大河报 厚重河南 首席记者)
上传时间: 2007-6-19
 
 

 □首席记者姚伟文图
  从瓦岗军时算起,浚县泥咕咕已传承了近1400年。这种民间的玩意儿,为什么能穿透千年的时光幕墙?无数的文明,往往因一次灾难、一个变故戛然而止,小小的泥咕咕为什么能经历千年风霜,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呢?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们在浚县大地上寻找答案。
  “浚县风俗很看重手艺人,有名的手艺人很受尊重。能人走在大街上,大家都跟他打招呼,三里五里的都认识。”
  浚县文化产业办的张俊生先生认为,当地民风与其他地方不同。在中国传统文化氛围中,手艺人并不很被人瞧得起。浚县则不同,这里的民间艺术氛围浓郁,人们都注重学手艺,泥咕咕等民间艺术因此得以世代相传。
  这个说法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总让人感觉还没说到根儿上。
  那么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我们又走访了著名泥塑艺术家泥猴张先生。泥猴张本名张希和,原是浚县文化馆干部,因工作关系接触到泥咕咕,十分着迷,到杨玘屯拜师学艺,后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名头十分响亮,是杨玘屯之外唯一出名的泥塑艺人。
  泥猴张认为,泥咕咕十分讨孩子们的喜欢,能吹响,色彩斑斓,这是能传承至今的重要原因。杨玘屯人深知这一点,“咕咕花,好回家”,是说色彩鲜艳、好看的咕咕,一会儿就卖完了;“咕咕花不响,立半晌”,这是说只好看还不中,还得能吹响,吹不响就不好卖。
  另外,这东西造价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时,一毛钱买一把,谁都买得起,打了也无所谓。还有就是原料、工具都简单,制作也简便,杨玘屯人到地里挖几锹土,回家和巴和巴就能捏,捏好了放在锅台上炕干,狗身上剪点毛,扎个笔上点彩,拿到市面上就能卖几个钱养家糊口。
  泥猴张的说法,很接近泥咕咕的原生态状况,但还是让人感觉不到位。
  后来到了杨玘屯,与那些世代以泥咕咕养家糊口的农民聊起来,我们再次询问泥咕咕传承悠久的原因,没想到他们的回答简单明了、毫不含糊:“古庙会养了泥咕咕,没有浚县古庙会,泥咕咕早绝了!”仔细品味,此话似乎道出了泥咕咕传承千年的真正原因。
  有了古庙会,泥咕咕就有了大批量出售的机会,这样才能繁衍生息、代代相传、高手辈出。如果与生计无关,只是闲着没事时捏着玩,泥咕咕可能真的早就不存在了;如果不是有庙会这么大的市场,也不会出现一个以专业捏泥咕咕而远近闻名的村庄。
  从整个浚县说,正是因为有庙会这个平台,泥塑、石雕、木雕、布艺等民间艺术才源远流长、丰富多彩。

  古庙会肇始于“镇河大将军”

  今年农历正月十二下午,一场新雨过后,浚县 浮路上赶庙会的人仍络绎不绝,游玩的悠然从容,烧香的步履匆匆。
  对起名字这样的事,浚县人似乎很懒得动脑筋。南关外的村庄,就叫“南关外”,天宁寺下的村庄,就叫“寺下头”,按照如此思路,这条连接大伾山与浮丘山的路被叫做“浮路”,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了。
  大伾山与浮丘山相距约1公里,都不高,海拔100多米,相对高度不过六七十米。正所谓“山不在高”,这两座山的古寺、古道观极多,共有3寺7观1书院,可以说儒道释三教齐全,现存石窟6处,古建筑138间,摩崖碑刻460余处,国家级保护文物就有五六处之多。在古代,浚县曾作为交通要冲两三千年,这些文物,可说是辉煌历史留下的遗产。
  两座山最早的文物,是大伾山上的大石佛。石佛在山东麓的天宁寺内,为弥勒佛,高22.7米,依山势凿就,高与崖齐,整躯为岩石。佛像结跏趺坐,面方颊圆,目平视,唇紧闭,表情庄严。大佛的开凿年代目前没有定论,史籍的记载较早的说是后赵,较晚的说是北齐。即便是按照最晚的说法,这尊佛像也是中国现存最早、规模最大的弥勒佛像。研究者认为,这样规模的佛像,应该是高官,甚至皇家开凿的。
  大佛面向黄河故道的黎阳津,过去民间一向称之为“镇河大将军”,显然是为镇守桀骜不驯的黄河而开凿的。
  从北齐,经隋唐、五代、北宋,在长达五六百年的时间内,这尊大佛都俯视着黎阳要津,北渡黄河的人们上了岸,首先仰望到的,就是大石佛。走到大伾山下,登上七十二台阶,方可进入天宁寺,然后瞻仰大弥勒佛的宏伟和肃穆。可以想象,这尊佛像在隋唐、北宋时代,其名声绝对不会小于今天的乐山大佛和龙门石窟。
  大伾山本来就是大禹治水到过的地方,被尊为“禹贡名山”,是儒教的圣山,再有了这座大佛,人们在这座山和邻近的浮丘山上,倾注了极大的建设热情。唐代开凿了千佛洞石窟及诸多摩崖石刻,宋代建起了天齐庙、太平兴国寺、丰泽庙,元代有观音岩,明清则兴建了阳明书院、吕祖祠、禹王庙、张仙洞、碧霞宫等,特别是浮丘山上的碧霞宫,极有号召力。在道教中,碧霞元君为保护妇女生产之神,其塑像侧常塑一抱婴儿之侍者,故也称之为送子娘娘。
  据《大伾山志》记载,大石佛开凿后,逐渐就有民众集结进香,朝山拜佛,形成庙会雏形。从时间上推算,瓦岗军的伤病员定居杨玘屯,也就是泥咕咕刚刚萌芽时,大石佛早已巍然挺立在黄河边,而古庙会也有了雏形。杨玘屯距离大佛只有两三里路,泥咕咕与庙会的结缘,很可能从那时就开始了。
  随后两山宗教建筑越来越多,浚县庙会的规模逐渐增大。特别是明嘉靖二十一年在浮丘山建碧霞宫后,浚县庙会成为华北地区影响最大的古庙会之一。
  在上千年的时间内,数不清楚的香客中,累积了大量偶然的“显灵”事件,于是方圆数百里广泛流传“浚县山,灵”,前来朝山进香赶庙会的人就更多,并且形成了独特的规矩,来浚县进香必须连来三年:头年许愿,第二年显愿,第三年还愿。每年来都要住三天,这样才“功德圆满”。
  如此一来,浚县庙会招来了众多的人,河南、河北、山东、山西80多个县的人都来赶会,进香朝山的、祈福求子的、游玩观赏的、做买卖的,人潮如涌。这里每年正月、八月举办两次庙会,正月庙会尤其热闹,会期从初一到二月二,长达一个月。最热闹的几天,每天人流量有二三十万。

  泥咕咕曾风光无限

  庙会每年吸引来的数百万香客、游人,为浚县带来了无限的商机。有朋友开玩笑说,每年一到腊月,浚县人就开始磨刀,不过不是为了自己吃肉,而是为了“宰”外地人。虽是玩笑话,却也道出了浚县人特有的过年方式,几乎半个浚县的人都在为庙会忙碌。
  每年的冬季,杨 屯众多的人家都忙着捏泥咕咕,给泥咕咕上色,院子里、窗台上,摆满了泥咕咕。到了正月,不管他们做了多少泥咕咕,总能在庙会上卖掉,换来钱养家糊口。
  85岁的老艺人王蓝田赶了一辈子会,对庙会上的一切,他是再熟悉不过,说起庙会就打开了话匣:以前的庙会上,泥咕咕才风光呢!塑料玩具这才几年?!那会儿没别的,小孩子对泥咕咕喜欢得不得了。
  这庙会能招一二百里内的香客,赶会的人啥都可以不买,就是不能不买泥咕咕。那时各村都要起会,推举会首,平时筹集的钱由会首掌握着。哪村的会首来赶庙会,沿路各村的小孩子早早就瞄上了。
  会首们赶完庙会,坐着铁轮大车回去,从哪村路过都会跑出来一群小孩子拦住:“老会首,不给个泥泥哨,让你回家吃不饱饭;不给泥泥狗,回家死恁老两口。”
  遇到这场面,打不能打,吵也没用,会首就往路边撒两把哨,让孩子们去拾。那时牲口拉的铁轮车走得慢,孩子们拾完了再跑车前面拦,一个村能拦好几回。
  一般赶庙会的人,也都要带泥咕咕,回到家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等着呢,上来就拉着大人不丢手,给个哨,就跑去玩了,大人能干一晌活儿。
  那时的风俗,赶会的人回家见到小孩子,不管是谁,都要给个哨。两家闹别扭不说话,人家的小孩到了跟前,也得给个哨。小孩吹着高高兴兴回了家,大人问:“谁给的?”一来二去的,两家就和好了。
  王蓝田老人如今还习惯地称泥咕咕为“哨”,哨其实是最简单的泥咕咕,形状很写意,不像狗也不像羊,你觉得像啥就是啥。捏这种东西,杨玘屯人手一搓,扎俩孔就成了。这样的“哨”一毛钱100个,它太小了,百十个才一把,拿到会上去“只见卖钱不见下货”。
  除了讨孩子喜欢外,泥咕咕也有一种吉祥的含义。民谚说“给个咕咕鸡儿,生子又生孙儿”,来碧霞宫烧香许愿的老太太、小媳妇,为了讨个吉利话,花钱买些泥咕咕,心甘情愿地送给那些嘴甜的顽童。
  那时候,杨玘屯六百来户人家,80%都捏泥咕咕,每年两次庙会就能养活一家人。但近些年来,随着儿童玩具的迅速发展,泥咕咕在庙会上市场萎缩、地位下降,杨玘屯大部分人家已不再做泥咕咕了。

  泥咕咕现在夹缝中求生存

  浮路中段,慈眉善目的杨秀兰老人摆了个小摊,卖泥咕咕和一种叫“撒尿孩”的玩具。
  老人的泥咕咕卖得很便宜,小的1元钱10个,大的1元钱两个三个不等,都是上了彩的,做着应该很费事。我们觉得她叫的价格太低,问她能不能卖贵点。老人开始很自信,说贵点也有人要。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走过来问价,老人报了1元钱5个的价,那妇女拉着孩子就要走,慌得老人赶紧降了价。泥咕咕这东西,买家卖家都觉得是泥巴做的,没本儿的东西,不该卖贵。
  “撒尿孩”很好玩,往头上浇点热水,他就开始翘着小鸡鸡撒尿。这玩具1元钱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爱买,问了价掏钱买了就走。老人说,泥咕咕卖不上钱,赚钱全靠这“撒尿孩”,五毛进的卖一块。不过正月十五之后,泥咕咕就好卖了。正月这个会,上半月来玩的人多,下半月来烧香还愿的多。到那时,会上多是来烧香的老太太,她们要买的话,都是买泥咕咕。
  浮路中间设置了很多摊位,多是卖玩具的,各种塑料玩具、呢绒玩具琳琅满目。搁以前,这都是泥咕咕的地盘,但如今没有一个是卖泥咕咕的。我们遇到十多个卖泥咕咕的,都是在路边的角落摆个小摊或提个篮儿卖。如今正式的摊位要三五百元不等,泥咕咕很便宜,总共也卖不了多少钱,农民们都不愿意掏摊位费。
  尽管如此,卖泥咕咕的小摊前总是挤满了人,生意都挺红火。60岁的王连录在一家饭棚前摆摊,他说这些泥咕咕并不是他做的,平时他在窑上打工,每月挣1000多元。他媳妇农闲时在家做了这些泥咕咕,他拿到会上来卖,十多天已经卖了2000多元。他有点后悔,说今年做少了,没到正月十五呢,自家的泥咕咕就快卖完了。
  如今,很多老规矩都没有了,孩子们也有了各种新奇的玩意儿,不可能像以前那么喜爱泥咕咕了。但泥咕咕有着塑料玩具所无法取代的优势:便宜、喜庆、能吹响,所以在庙会上仍然有自己的市场。对于杨玘屯人来说,做泥咕咕虽然没打工挣钱多,不过在家闲着的时候,做些泥咕咕卖也算是一种生财之道。
  曾经风光无限的泥咕咕,如今如同生长在岩石的夹缝中,虽然活得不舒展,但仍洋溢着顽强的生命力。
  
  泥咕咕之所以能经历千年而不衰,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古庙会。古庙会给泥咕咕提供了大批量出售的机会,使其能够繁衍生息、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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